女娘敛去美眸异样，赞叹道：“夏军果真骁勇。”
“此战关键在宣平侯，想来夏皇应是早早布下此局，筹谋已久，若非借叛臣之手假传军情，凉国也不会惨败至此。”姜衍说道.
他心底闪过几许犹豫，可知凭女娘能力，加之消息瞒不过，不到几日定会传到耳边。
“娘子可知何人揭发宣平侯通敌？”姜衍面色不显，款款道来。
女娘蹙眉，美眸含疑，密信言是统帅帐下副将擒拿宣平侯，倒是没提起何人揭发，事关夏国军情，手下探子不曾查到尚在情理之中。
姜衍管女娘眉眼之态，轻笑道：“并不打紧，此事列国皆知，齐国戒严尚紧，消息闭塞不通，等再过几日便能传过来。”
“但闻君言。”女娘柔声道。
郎君声如丝竹，清音入耳，“夏皇谕旨昭告，先太子太傅之女赵氏若薇尚存人世，隐忍多年，暗查冤情。
一纸诉状告至圣前，声声泣血为族平冤，六年前，上京乌衣巷大火并非意外，原系宣平候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赵府唯存一女，又谏宣平侯暗中通敌凉国，意欲造反，引凉兵入紫阳关，侵袭夏国领土。
夏国四战大捷，全系赵氏女娘揭发，夏军才免于敌军陷阱。”
雅间寂静无声，女娘久久不能回神，放在衣裙上的柔夷攥得僵硬，脑海空白仿佛晴天霹雳炸懵。
柔软悦耳的嗓音也变得干涩，赵若薇不可置信看着他，眸中失神，嫣红唇瓣无意识张合，忽然间说不清话。
“这...怎么可能.....”
揭发宣平侯之人...竟然是她自己？
姜衍从始至终没移过眼，一直看着女娘，眼底宁静夹杂着一丝道不清的情绪。
“确然惊讶，诸国皆震，可夏皇紧跟其后的第二道圣旨，会更加令女娘意外。
战事大捷便要论功行赏，赵氏女凭女娘之身赏封爵位，邑两千户，封城阴郡王，可世袭。”
纤弱娇躯失去所有力气，因震惊恍然而忘记眨动的美眸干涩发痛，赵若薇只觉着...疯了！
列国中曾有凭军功封侯的女侯，可像她这般的从所未有。
世袭？
赵氏人都死绝了，只她一个女娘，还用得着世袭？
难不成他竟疯魔到让流着皇家血脉的孩子去承赵家的嗣吗？
所有感知全部在这一刻暴动，偏偏她要沉默无声，歇斯底里的喊叫也不能发出。
赵若薇像是失了魂魄，六神无主，漆黑的瞳仁也没了色彩，她彻底怔住了。
周围安静很久，姜衍无声望着她，放下的手掌不住的握紧，见女娘失神模样，顿然悔意充斥心底。
又是这副神情，永远挤不进去，仿佛有壁垒将他挡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女娘为那位喜怒哀乐，神色忧伤，一颦一笑皆因那位牵动。
心头忍不住的涌上酸涩，姜衍皱眉，极力压下不悦之感，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
“此等封侯的莫大殊荣，便是男儿也会感恩戴德，叩谢君恩，娘子以为赵氏女会如何？”
低垂良久的娇腼缓缓抬起，水光美眸看向他，姜衍没了笑意，面色平静的回望，继续方才的话，像是故意言之。
“倘如娘子便是那隐忍六载，为族人复仇的赵氏女，可会接下夏皇封侯的旨意？依孤之见，夏皇此举并非封侯这么简单。
昔年赵氏同皇家有姻亲，夏皇久无后嗣，更是空置后宫，群臣皆盼着君王传承皇嗣。
若此时重提先皇赐婚，应无人反对迎赵氏女入主中宫。”
赵若薇没有回话，玉指撑在桌面，慢慢支起细肩，墨发乌发垂落空中，带着轻微的花香划过。
女娘居高临下望着齐国太子，面纱下嫣红的唇瓣勾起若有若无的冷笑，“齐国太子既知妾身份，何必在此旁敲侧击，三番两次逗弄妾是觉着有趣吗？”
姜衍抬起眼，平静望着女娘，并不意外她会生怒，本还能装作不知一直抵达王都，可若每日受着女娘虚假客套的敬意，还不如现下的呵斥。
修长的身形四平八方坐在席位，紫玉扳指闪过华丽的光亮，姜衍略微扬起脸庞，像是拳头打中棉花般，引不起半点浪花。
“娘子勿怒，孤非刻意隐瞒，是娘子不愿相认，孤只得配合。”
美眸露出防备，女娘转身欲要屏风去，却听身后齐国太子不慌不乱道：“孤劝娘子勿动，不为了自己，也要看在门外贴心的仆从。”
姜衍拿起茶盏，垂眸抿了一下，薄唇像是染上朱丹胭脂，他本就生得阴丽，低眉顺眼更觉阴柔。
自他逼死先前那位齐国太子，成为新的储君后，齐国上下乃至诸国，再无一人嘲讽他相貌生得女色。
女娘偏过娇腼回望，浓密的眼睫轻颤，一字一顿道：“你在威胁我？”
姜衍不言，一双丹凤眼直勾勾望着娇艳女娘，放低声量，收回方才外露的情绪，变成温润儒雅的谦谦君子。
“若娘子安分同孤回王都，其他人等均可无忧。”
赵若薇气得冷笑，细眉紧紧蹙起，“若薇倒是不知自己份量这般重，竟劳驾齐国太子亲自出王都相迎。”
姜衍轻笑，“娘子勿要自贬，更勿动怒，孤本去芜城押解凉国静安王入紫阳关，恰巧同娘子相遇。”
女娘轻嗤，“还真是巧，静安王能去寻齐国太子，想必早就将有关我之事全盘托出了吧？难为太子亲寻。”
姜衍整了整衣袖，自软垫起身。
他身形颇高，压过女娘一头，上前两步，不自然有威压之像。
美眸瞥了一眼，细肩微不可闻朝后移，姜衍见状，只觉刺眼。
他不动声色朝外走去，等拉开距离，声调也没方才温和，“娘子误会了，孤知晓娘子行踪非静安王告秘，早在娘子踏入芜城，夏皇手书已送至齐王都。”
赵若薇震惊抬首，美眸睁大。
“你苦心孤诣逃离夏国，却终究逃不出夏皇的手掌心，娘子猜猜，手书所言为何？”
女娘蹙眉，紧紧望着他，美眸不乏防备怒意。
姜衍勾了勾唇，一副无害的模样，“孤方才所问，娘子可答之？世袭爵位和后位能否弥补娘子心中伤痛？夏皇此举可感动娘子？能挽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