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耀阳轻笑。“要,多丑都要。只是明明很好看,为何要让自己变丑?他这会子倒是耐心十足的哄人。
“我没有耀阳哥哥好看,耀阳哥哥最好看。”赵菲菲痴痴看着心上人,眼中似有星星。
“边吃边说吧。”陆心予委实看不下去,只好打断他们。这姑娘真是痴情得无药可救。真是没天理,袁耀阳还真是命好。
三人坐下来用膳。陆心予教她,回去后只说,她本想买些做暗器的物件,不想银子没带够又迷了路,正巧遇到了自己。知她是赵府小姐,便请她回府做客。二人聊得投机,自己强要留她用晚膳。
让她拿自己做说辞,想必赵大人不会为难她,许还会夸她,准她以后与自己多多来往。
总算将二人送走,陆心予松了口气扑倒在床上。
“小姐,依奴婢看,强扭的瓜不甜。袁大公子勉强与那赵家小姐成了婚,也未必能恩恩爱爱。”
陆心予失笑。“小个丫头懂什么?袁大公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被顾婉骗得太惨,如今有人说喜欢他,又是这般黏着,担心重蹈覆辙,怕又一个是如那人一般只看中他家世,而并非真心。他是不敢再轻易动情。
不过赵家小姐如此坦诚可人,想来,他已能打开心结,不会辜负这姑娘。”
桃香似懂非懂的点头。
“行了,快让人去备热水,你家小姐我累了一天,乏得很。”
桃香应下。
林烨被曲神医施过针后,又服了他带来的药,一个时辰后便退了热。
曲神医活动着身子看他。“醒了?醒了便好。你这是郁结于心又受了凉,按时服药便会无事。
林烨知他是谁,欲起身道谢,被他和福伯拦住。
“不必谢老夫,是心予丫头让老夫来的,要谢便谢她吧。”言罢他开始将自己带来的一堆瓷瓶拿了出来。
“这些是心予丫头让老夫留给你的。这里都记着药名。”他边说边指着瓶身处写的字给他看。
林烨虚弱的道谢。
曲神医见他看明白微微点头。“恕老夫多嘴一句,人生苦短,却没有过不去的坎坷。医者能医病,却医不得心。”
“曲神医名扬天下时晚辈尚小,却也听闻过您的事。恕晚辈无理,敢问您为何会去了千信阁?”林烨气若游丝的开口。
曲神医见他如此虚弱仍关心陆心予的事,不由得替二人惋惜。
“老夫当年开设医馆,只为治病医人,从未将钱财看重过。是以,许多患上重疾之人因买不起药而走投无路时,老夫亦会常常施药于他们。日子久了,自己也只能算得上勉强度日。
后来我儿染了恶疾,老夫急需的药材却不够银两买得。受过老夫恩惠之人不计其数,却无一人能帮扶。
后来是心予丫头,她不仅将自家药铺的名贵药材赠与老夫,还亲自求了宫中的天山雪莲。”
“天山雪莲?”林烨惊诧万分。他即便没见过,亦是有所耳闻。那是有市无价之宝。
曲神医悠然捋须。“不错。世间唯有皇家才有的天山雪莲。
老夫感念她的恩情,可她却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有一次,她亲自送了个伤重之人来寻老夫医治。跟着她的人情急之下说走了嘴,老夫才知千信阁竟是这丫头的。
老夫一生少有敬佩之人,可这个小丫头却让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小小年纪却比任何人珍视他人性命,为了素不相识之人竟能不遗余力施以援手。
是以,老夫将人医好不久后,便毅然决然关了医馆,投奔了她去。”
林烨未料竟是这般。
“老夫知晓你的心病起源何处。”曲神医对他善意一笑,却让他更感惭愧。
“那日从你府中离开,我思来想去不放心,便悄悄去看了她一次。
我问她可悔。”
林烨屏住呼吸。
曲神医浅笑。“她说她不悔。”
林烨鼻子泛起酸意,眼尾也随着渐红。
“她说她心甘情愿圆你心中所想、对你倾其所有未给自己留退路、海誓山盟一心一意的酣畅淋漓,皆让她不枉此生走这一遭。于结局或有遗憾,可于情,她只觉痛快。
她说自己不敬佛祖,却对佛经中一句念念不忘。
苦非苦,乐非乐,不过执念而已。若能放下,即得大自在。
有缘即住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
她还说,自己一介凡人,虽不能全然领悟,亦不能即刻放下心中所怨,但她会竭尽全力让自己活得通透。”
他看着林烨无声悲泣,心中暗自叹气。“那丫头虽未挑明着说,可老夫知晓,她让老夫为你备下诸多良药,是她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事。她心中有怨,却仍希望你平平安安。”
曲神医走后,林烨久久不能从极致的悲痛中走出。
他爱陆心予无疑。
可他的小姑娘是承受着怎样的痛,硬撑着为他拆穿夏凝的阴谋。
他说自己与袁耀阳不同。确是不同,他比袁耀阳残忍。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却亲手一刀一刀将心上人重伤。
陆心予比他洒脱、通透。千帆过尽,她炙热而来又决然离去。
这样的女子是醉人的美酒,亦是甜如蜜的糖果。
拥有过之后,让人深深贪恋上它美味。如何还能再承受失去她的苦涩,如何还能舍得放手?
他本该是这世间最有福气之人,可终究被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万般不舍,却深知再无可能......
数日后,陆心予被陆勇带出府,说是赴个宴。
马车上,陆心予盯着‘假寐’的人,神情堪称丰富。
她毫不留情揭穿亲爹。“父亲,女儿知您没睡。”
陆勇心虚的清咳了两声,随即睁开眼。
“父亲究竟要带女儿去何处?竟要这般神神秘秘。”
陆勇一本正经撒谎:“也不是去哪儿,就是带你出来走走,总在府上怪闷的。”
陆心予心道,我信你才怪。既然不想说就算了,总归亲爹不会将自己卖了。
二人一路到了京中最出名的酒楼碧云轩,她亦步亦趋跟在亲爹身后进了一处雅间。
里面已有两人等在那里。
陆心予脑中速速转动,想着二人是哪一号人物。
那二先起身向她父女施礼。
“心予,快来见见你世伯。”
陆心予闻言,只得上前一步福身。“世伯。”而后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亲爹。
陆勇笑着同她解释。“这位是礼部右侍郎,常大人。你久不上朝,自是有些记不得了。”
她堆起个笑脸。“原来是常大人。”
对面二人闻言,尴尬的笑凝固在脸上,极为滑稽。
陆勇忙打圆场。“你看你这孩子,又不是在朝中,叫什么大人?”
陆心予再傻也看出这是场鸿门宴了。站在常大人身边的是个相貌还算俊朗的男子。
“你常世伯身边的这位是他的嫡子,常宥川。”
他稍稍顿了顿。“宥川虚长你一岁,明年要参加春闱。”
陆心予如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她赔着笑脸道:“原来是常公子,久仰大名。”
陆勇:“......”这是认识?
父女二人笑着对视。陆勇似在问,你真认得他?陆心予挑眉似在答,您猜。
对面父子二人竟信以为真,对此次看亲信心十足。
一顿饭下来,陆心予吃的那叫一个味如嚼蜡。从头至尾,笑得脸都僵硬了。
四人在酒楼门外道别。正在此时,陆心予听见有人唤她。“陆将军。”
多么熟悉的声音,宛如天籁,她想。
其他三人顺着声音看去,常家父子心中吃了一惊,这人怕不是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