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予匆匆回了府洗漱干净,换了身衣裳便要出门。她一是想问问董谨一案可有开审,二是担心林烨。
“站住!”陆勇怒喝,将人在府门处拦下。
陆心予提着裙摆刚要跨出门槛,闻声定在原处。
她讪笑着回身。“父亲,有什么事等女儿回来再说可好,女儿真的有急事出门。”
陆勇行峻言厉:“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陆心予谄媚着走到亲爹身后,举起小拳头为他捶肩捏背。
“父亲,女儿有十分火急的事要先行出府,回来任打任罚。”
陆勇知她要去做什么。今日在宫中只见到两个小捕快,未见林烨身影,他便隐隐猜出事情大概。
陆勇冷哼,愤愤道:“果真女大不中留,你个小没良心的。”
陆心予嘿嘿赔笑。“父亲拳拳爱女之心,女儿怎会不知。待女儿回来定好好听父亲教诲。”
京兆府内,林烨摸着痛疼的后颈,“嘶”。他缓缓起身。
“你醒了。”夏梓涵扶了他一把。
林烨皱眉环视屋内。“我怎么在休憩之处?”
夏梓涵不知如何开口。
林烨突然想到什么。“心予呢?”他紧紧抓着夏梓涵的手臂。
夏梓涵龇牙咧嘴的怀疑自己手臂断了。“她无事,你先松手。”
他动了动手臂。“董谨已被她手下押了回来,我问过他们,说是皇上宣她入宫了。”
“她手下人将人押回来的?她进宫了?”林烨喃喃自语,而后慌乱起身。
夏梓涵欲拦他。“你先别急,她毫发无伤,我已经细细问过了。”
林烨弃而不闻,直奔大堂。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人人皆在忙碌,连京兆尹亦是一眼未合。
“林烨,你醒了?”京兆尹让他坐下说话。如今再看不出点什么,那自己这京兆尹也算白白做了这么多年。
林烦心急。“大人,陆将军还未回?”
京兆尹回答与夏梓涵如出一辙。
他谢过后黯然失落守在大门外。
陆心予来的时候见着的便如此。心上人如同被遗弃的布偶,无助、失落、沮丧、迷茫。
她快步上前矮下身来。“阿烨,你怎么在这里?”
林烨如同在沙漠中饥渴许久、忽然有人送来甘泉之人。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
陆心予的心狠狠被揪住。
“阿烨......”她如鲠在喉。
随着呼唤,她的身体被人紧紧拥住。
她察觉到烨滚烫的泪珠落在侧颈。林烨整个颤抖的身体在告诉她,她的心上人正在无声的哭泣。
夏凝提着吃食怔怔站在不远处看着一切。
夏梓涵站在门内看着他们三人,无力叹息。
夏梓涵的房内。“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那个贱人晚夜出城你为何要瞒着我?阿烨哥哥一个人在府衙,你为何也不肯告诉我?”夏凝双眼闪出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吞噬掉所有她视为障碍的一切。
夏梓涵甚为不解,他眉头紧锁凝视着妹妹。“什么叫做瞒着?我们是查案办差事,为何要告诉你?”
夏凝闻言,心虚的眼神闪躲。
“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你们,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事都敢做,什么危险都不管不顾,要是你和阿烨哥哥被她连累,你让我怎么办?”她紧紧攥着双拳,不敢直视夏梓涵。
夏梓涵听她是担心自己,这才渐渐收起疑心。随即他又想到什么。“你想对林烨做什么?”
夏凝眼神四处乱飘。
夏梓涵见她这般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你想借着他昏睡,生米煮成熟饭?”
夏梓涵觉得自家妹妹是疯了。“你疯魔了不成?那里是府衙,随时有人进出,你是连自己脸面都不顾了?就连大人都知晓林烨是被陆将军击晕,你与他躺在一处又能如何?世人只会骂你不知廉耻、趁人之危!他怒不可遏,气得在原处团团转。
“凝儿,听哥哥一句劝,别再执着林烨了,他不会喜欢你,即便......”他艰难斟酌着开口。“即便没有陆心予,他也不会喜欢你。你再这般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你......”
“哥哥!”夏凝大声打断他。“我不会放弃阿烨哥哥!永远不会!就算他娶了陆心予,我也要与他不死不休!”
夏梓涵对她的行径匪夷所思。“为何?天下又不止他一个好男儿,你这般不顾女儿家羞耻纠缠,谁还会要你?”
他承认自己之前被迷了眼,可当他亲眼看见林烨对他们兄妹的补偿,看着那些银票的时候,他顿悟了。林烨不欠他们,是自己害了爹爹。林烨何其无辜。
“我同你所说,你好好思虑,哥哥是为了你好。若你仍执迷不悟,日后所受苦楚折磨,只会由你自己承担,无人感同身受,更无人能帮你。”
夏梓涵已尽力相劝,至于结果如何,不是他能所控。
陆心予将人哄好已是许久之后。她先带着人回了林家,洗漱沐浴换衣耽搁许久,管家安排好午膳便退了出去。
林烨缠着陆心予,她不喂自己,自己便不吃。
陆心予哭笑不得,只能一口一口喂着他。
他将陆心予抱坐在腿上,一言不发静静盯着她看。
陆心予知他忧心过度,也不挣扎由着他。
林烨看着心上人水润的唇瓣,情不自禁想要靠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自己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灼热。
陆心予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脸上不禁泛起红潮。
“少爷,京兆府来人,请您回去。”
管家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缱绻暧昧。
林烨声音微微嘶哑,回了一声“知道了”。
陆心予起身,手背抚上自己滚烫的脸颊。
林烨也理好外衫,将尴尬之处一并掩藏好。
二人回了京兆府。京兆尹告诉陆心予,董谨身上被李贞娘抓伤的伤痕还未痊愈,抵赖不得。且有丁大的供词,衙役也亲耳听到他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加之他指使家丁打伤衙役,罪上加罪,死罪难逃。
陆心予点头,后将他叫至别处。
她请京兆尹帮忙查找林家当年卷宗,并让他保密此事,不得与旁人说起。
京兆尹哪里看不明白,一一应下,说是找到了便去府上知会她。陆心予让他知会受伤的捕快,若是抓药看病去济善堂即可,不必给银子。
林烨还有事要忙,她便一人回了府。
她让青竹寻些补品出来,再备些现银分成两份送到京兆府。这才安下心沐浴更衣,而后去了父亲房中请安。
陆勇看见她,沉着脸不说话。
“父亲,莫要再生女儿气了。女儿年轻不经事,哪里想到人心如此险恶。好在父亲疼我。女儿以后有事,定同父亲商量再行事。”陆心予故作可怜,摇着陆勇手臂不松。
陆勇见她一脸倦意却强撑着哄自己,终是不忍苛责,便赶她回去歇息。陆心予笑着退下,出了门才敢松气,此事总算是了了。
她回到房中倒头就睡,一觉醒来竟是次日辰时,全身神清气爽。
早膳过后,京兆尹差人来,说是她要的东西找到了。
她整日进出,府衙之人早习以为常。她先去见了林烨,林烨还在忙,她便随京兆尹进了卷宗房内。
京兆尹面色为难。“陆将军,此卷宗不能带离此处,只能委屈您在此处看。”陆心予向他道谢,并允诺不让他为难。又问他可否借些纸和笔墨,他着去取。
“大人,林烨可有看过这些?”陆心予问。
“不瞒您说,即便是下官,也不能随意再翻看这些。除非得了上面的令要重审此案,卷宗才可取出。
林烨无新证据,从前更没人能帮他和上面说得上话,重审一事,难上加难。”他说的这些,陆心予自是懂得,她淡笑着再次道谢。
她将卷宗抄录完才出了门,眼见着天色已微暗,不知不觉竟已过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