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尘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血色残影,耳边突然炸响乌鸦的尖啸。
刑天像坍塌处涌出的黑雾化作万千利爪,青铜方樽表面的人面浮雕竟生出獠牙,整个祠堂的地基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北斗倒悬!\"孙法师的紫檀木剑划破掌心,血珠在半空凝成七枚符咒。
霎时间白骨堆里爬出数百具腐尸,每具尸身的关节都缠绕着青铜方樽延伸出的血色锁链。
马小偷的钩索还勒在沈灵颈间,少女雪白的脖颈已然渗出血线。
殷尘咬破舌尖强行催动灵视,剧痛中终于捕捉到蛛丝马迹——那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密密麻麻的乌鸦羽毛编织而成。
他踉跄着撞开被操控的马小偷,青铜钉擦着耳畔飞过时,突然发现每根钉帽的乌鸦图腾都在逆时针旋转。
\"反方向!\"他嘶吼着扑向正在绘制符咒的杨画师,\"所有咒文都要镜像处理!\"断笔蘸着的眼血在胡铁匠背上画出倒五芒星,原本袭向众人的腐尸突然僵直,眉心青铜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灵趁机扯断脖颈上的钩索,发簪在掌心旋出寒光:\"坎位三丈,青砖下有东西!\"陈猎户的猎刀应声劈开地砖,露出埋藏的三足铜鼎。
当啷一声火星四溅,护心镜碎片精准落入鼎中,竟将袭来的紫电尽数反弹。
赵长老的槐木杖重重顿地,祠堂房梁突然裂开数十道缝隙。
月光透过裂隙化作银针,每根针尖都缀着猩红血珠。
殷尘的灵视之眼突然刺痛,恍惚间看到血珠里蜷缩着婴儿胚胎——这老东西竟把整个村子的新生魂魄都炼成了阵眼。
\"小心幻象!\"沈灵冰凉的手掌贴上他后颈,某种清冽药香冲入鼻腔。
殷尘猛然清醒,发现所谓银针不过是乌鸦羽毛,当即甩出藏在袖中的墨斗线。
浸过黑狗血的丝线在半空结成天罗地网,将最先扑下的鸦群绞成血雾。
胡铁匠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背上倒五芒星泛起红光。
杨画师蘸血在他脊梁继续描画,每一笔落下都有黑气从七窍溢出。\"坚持住!\"老头子的断笔几乎戳进自己眼眶,\"这是在拔除你血脉里的咒印!\"
祠堂东南角传来机关转动声,马小偷不知何时撬开了暗格。
少年盗贼的钩索缠住浮空的青铜方樽,却被突然暴起的锁链贯穿肩胛。
殷尘飞身扑救时,灵视之眼终于窥见核心——方樽底部嵌着半块玉珏,与赵长老杖头玉佩严丝合缝。
\"沈灵!\"他咳着血沫指向槐木杖,\"阴阳合璧才是阵眼!\"话音未落,孙法师的符咒已化作紫色火雨。
陈猎户横刀格挡,玄铁打造的刀身竟开始融化,滚烫铁水在地上蚀出北斗七星图案。
腐尸群突然整齐划一地抬起右手,三百条锁链在空中织成巨网。
殷尘的灵视开始出现重影,隐约看见每具骸骨都连着透明丝线——线头全部系在冯村长颤抖的指尖。
这个懦弱的领导者此刻满脸泪痕,嘴里却念着完全陌生的咒语。
\"他被换魂了!\"沈灵的银簪扎进冯村长后颈,拽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鸦羽。
假村长发出尖锐笑声,脸皮如蛇蜕般剥落,露出赵长老徒弟的面容。
真正的冯村长早已变成祭品,此刻正倒吊在祠堂横梁,心口插着那截祖传玉佩。
青铜方樽突然剧烈震颤,百张人面同时发出不同声调的哀嚎。
殷尘感觉眼球快要爆裂,却死死盯着玉佩与玉珏即将重合的缝隙。
当两者只剩半寸距离时,陈猎户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布满旧伤的胸膛。
\"我来当饵!\"猎人将猎刀咬在口中,反手抓起三支穿云箭,\"西南角的承重柱,给我三息时间!\"
(续接上文)
陈猎户的穿云箭撕开浓雾时,马小偷的钩索已经缠上青铜方樽的兽耳。
少年盗贼踩着腐尸肩膀腾跃,腰间的玉佩在血雾中泛着诡异青光。
\"东南巽位!\"沈灵挥袖扫开袭来的青铜钉,三枚铜钱钉入青砖缝隙。
正在操控腐尸群的假村长突然踉跄,缠绕在冯村长尸体上的丝线应声断裂。
殷尘的灵视之眼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破绽,指尖黑狗血弹在陈猎户箭簇上。
猎人后仰避开横扫的锁链,箭矢离弦刹那突然分裂成七道流光。
马小偷借着箭光掩护翻上房梁,靴底暗藏的青铜薄片割断倒吊冯村长的绳索。
尸体坠落的瞬间,三百腐尸同时发出哀嚎,青铜方樽表面的人面浮雕开始龟裂。
\"就是现在!\"陈猎户的猎刀劈开扑来的活尸,刀刃刮擦青铜锁链迸出幽蓝火星。
马小偷的钩索在横梁间织成蛛网,少年像只灵巧的雨燕掠过众人头顶。
殷尘突然注意到他腰间的玉佩纹样——竟与青铜方樽底部的凹槽完全吻合。
孙法师的紫檀木剑突然调转方向,七枚血咒凌空化作鬼爪。
沈灵的银簪划破掌心,血珠弹射在杨画师未完成的倒五芒星上。
符咒红光暴涨,胡铁匠背上的咒文突然浮空,竟将袭来的鬼爪尽数吸入体内。
\"三!\"陈猎户的穿云箭钉入西南承重柱,玄铁箭头竟在石柱表面蚀出北斗图案。
\"二!\"马小偷的钩索缠住青铜方樽兽耳,少年盗贼突然松开手掌,任由惯性将自己甩向祭坛核心。
祠堂地砖轰然开裂,赵长老的槐木杖重重砸向地面。
青铜方樽底部突然伸出数百条血色藤蔓,每根藤蔓末端都缀着婴儿拳头大小的青铜铃铛。
铃舌撞击的声响不似金铁,倒像是无数冤魂在呜咽。
殷尘的灵视之眼突然刺痛,看到那些铃铛内部蜷缩着半透明的魂体。
马小偷的钩索擦过最外侧铃铛时,少年突然僵在半空,瞳孔中映出密密麻麻的咒文。
\"是摄魂阵!\"沈灵甩出的银簪刺穿三个铃铛,爆开的黑雾中传出婴孩啼哭。
杨画师蘸着胡铁匠背上的血,在青砖地面画出扭曲的梵文。
每一笔落下,空中铃铛就暗淡一分。
陈猎户的第三支箭终于离弦。
箭簇裹挟着黑狗血与朱砂粉,在触及承重柱的瞬间引发剧烈爆炸。
飞溅的碎石击穿三具腐尸头颅,西南角的房梁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马小偷借着气浪翻滚到青铜方樽下方,指尖已经触到玉珏边缘。
少年盗贼突然露出狡黠笑容,藏在袖中的磁石贴上方樽底部——这是他从胡铁匠熔炉里顺来的陨铁碎片。
异变陡生。
赵长老的槐木杖突然迸发青光,杖头玉佩自动飞向方樽。
两块玉珏即将合拢的刹那,祠堂四面墙壁浮现血色咒文。
这些用孕妇脐血书写的符咒在月光下蠕动,竟像活物般爬向众人。
\"退!\"殷尘的警告还是迟了半拍。
马小偷脚下的青砖突然翻转,露出布满倒刺的青铜齿轮。
少年盗贼的右腿被机械锁扣咬住,钩索仓皇缠住最近的石柱,整个人悬在齿轮机关上方摇晃。
陈猎户的猎刀劈在齿轮上迸出火花,刀刃瞬间卷刃。
孙法师的冷笑声从黑雾中传来,七枚血咒化作锁链缠住猎人手腕。
腐尸群突然放弃攻击其他人,全部扑向动弹不得的马小偷。
沈灵扯断发带抛向空中,浸过雄黄粉的丝线遇风即燃。
火光照亮机关核心的瞬间,殷尘终于看清那些齿轮表面刻着的星象图——每个齿尖都对应着二十八宿中的凶星。
\"兑位生门!\"杨画师的眼血滴在罗盘上,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马小偷心口。
胡铁匠突然暴起,布满咒文的脊背撞向东南角的石狮。
机关齿轮发出刺耳摩擦声,倒刺稍稍松动半寸。
马小偷趁机甩出藏在裤脚的刀片,寒光切断右腿布料。
少年盗贼像条脱水的鱼跌落机关,后背重重砸在青铜方樽基座上。
他顾不得擦去嘴角血沫,磁石死死按在玉珏表面。
两块玉珏终于合拢的刹那,整个祠堂突然陷入死寂。
月光凝固成乳白色的胶质,腐尸群保持着扑杀姿势僵在原地,孙法师的紫檀木剑悬在沈灵咽喉三寸处不再前进。
马小偷的狂笑打破寂静:\"得手了!\"他攥着磁石的手掌青筋暴起,玉珏交接处开始渗出黑血。
少年盗贼没注意到,自己腰间玉佩正在吸收那些黑血,纹路逐渐变成暗红色。
赵长老的咆哮震得瓦片簌簌坠落:\"无知鼠辈!\"槐木杖捅穿自己的左掌,血雨洒在青铜方樽表面。
三百个铃铛同时炸裂,爆开的黑雾凝聚成巨型鸦首,猩红瞳孔锁定马小偷。
陈猎户的箭筒已空,反手抽出靴中匕首割断血咒锁链。
猎人纵身扑向鸦首时,殷尘的灵视之眼终于支撑不住。
世界在他眼中碎裂成黑白两色的马赛克,最后清晰看到的画面,是沈灵将银簪刺入自己左眼的动作。
黑暗降临前的瞬间,他听到玉珏碎裂的脆响,以及马小偷变调的惊呼。
少年盗贼的磁石突然融化成铁水,玉珏表面的裂纹中伸出无数透明手臂。
这些由怨气凝聚的鬼手抓住马小偷四肢,将他拖向正在重新闭合的机关齿轮。
祠堂地面开始塌陷,青铜方樽缓缓沉入地底。
赵长老的冷笑夹杂在瓦砾坠落声中:\"就让这小贼当第一个祭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