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了的人排排坐,此起彼伏的叫着“影姐。”
晚玉突然想起乡下的鸭子也是如此聒噪,闹的自己都不敢从池塘旁边过,那些个黄毛小鸭子总是跟在晚玉身后排成一列,一路“你嘎我嘎嘎嘎嘎”的叫个不停。
“叫啥姐啊?论资行辈,我比你们奶奶都大,当然我这人也没那么斤斤计较,你们叫我一声影奶奶也是oK的。”
几个黑皮鸭子互相看来看去,最后一个嘴软的先怯生生地叫了句“影奶奶。”
“不错。”晚玉竖了个大拇指“我就喜欢乖孩子。”
其他几个黑皮鸭子见那个最废的得了表扬,当时就嫉妒了,一口一个“奶奶”叫的宋枕遥尴尬地直闭眼。
“这个时间不太妙啊。”晚玉望了一眼天色“你们boss那边由我来说,你们趁早回去吧,结朋搭伴路上能少些危险。”
几个黑皮鸭子不明所以,突然有一个“嗷嗷”叫了两声,问晚玉是不是在说最近发生的怪事。
“嗯?你知道的呀。”晚玉道。
“对呀,咱都是在这工作的,耳朵里可少不了小道消息。”几个胆大的凑上前来。
“那还快走?这可不是小道消息,这里是真的有鬼,还不是一般的程度。”
“啊?世界上真有鬼啊!”几个黑皮鸭子大惊失色。
“都有神存在,难道还没有鬼怪?”晚玉随便哄了几句,一句注意安全把几个人推的老远。
“遥,你跟着他们一起走吧。”晚玉道。
不等宋枕遥反驳,晚玉就说道:“我的确有在任意地方开门的能力,但只能开一道容许二人通过的门,而且一天只能使用一次门。”
“那些小孩不是说了么,他们的boss还在里面,虽说她找人揍我,但我也不恨她。这里很危险,留她在这里会丧命的。”
宋枕遥其实早就知道晚玉会这么说。
“这样吗。”宋枕遥干巴巴道。
如果不是自己能力不够,现在也能留在她身边吧。
想到这里,宋枕遥觉得心里涩涩的,但她并没有多说,答应了一声便和那些人一起走了。
自己只是她的负担而已。
晚玉看了一会儿,等宋枕遥的背影消失,这才伸了个懒腰往那群黑皮鸭子说的地方去。
只是身后有一个小矮子,揣着个手跟着,明明长得可爱,这副羞涩样却和太监有的一拼。
“跟着我做什么?这里很危险的,你先走为好哦。”晚玉没有和他生气。
“我,我有话想说。”小矮子支支吾吾,长得还算俊俏,眼角眉梢都是红意。
大母零欸。
晚玉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她微薄的涵养让她嘴上积德。
“小孩,有事的话明天找我也行。”晚玉无奈道。
“为什么你要叫我小孩呢?我在你眼里真的那么幼稚吗?”
晚玉心说你放什么屁,爷只是年纪大才叫你小孩。
但她的表情依旧高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
“随口叫的咯,别放在心上。”晚玉说完背过身就走。
晚玉不再理会他,径直往里间走,这些房间装修的都很阔气,一看就知道是领导层的办公室。
足足爬了几层楼还没到,晚玉望着螺旋状的楼梯,跟个死狗一样扶着墙。
可正在此时上面传来声音。
“怎么,体力这么差是受伤了吗?”
“哈?你说谁呐!”晚玉就差没蹦起来。
“我有那么弱吗,对上一堆虾兵蟹将就再起不能了?开玩笑呐?”
“嗯,那你快上来。”那个声音也不恼,每个字发音清晰,但听起来温柔如月色下的清凉溪水。
“……”晚玉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你……是谁?”
“我是谁?你上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晚玉只是站着,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但在她身后的男孩毫无疑问发现了。
晚玉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可晚玉依旧停住了脚步。
“真的不想看看我吗?”
“我……想见你啊。”晚玉用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漏下“姐姐,可是我怕,我怕再近一点,你就会消失啊,就像每次做梦一样……”
“姐姐,不要离开我……”
男孩看见晚玉一只手挂在扶手上,身子发着抖,最后整个人无力地摔落在地。
“姐姐,我怕。”
“你到底去哪里了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可我只想要姐姐,姐姐去哪里都带着我好不好?”
从很久以前开始,晚玉就变成了一个人,被拐卖囚禁到沙漠之国,拖着残废的身子回来,却失去自己唯一重要的人。
晚清1909年的雪夜,她还叫晚影,除夕夜一个人抱着腿坐在小巷。
小巷里堆着施工用的沙土,和一些腐败的枣树叶。
姐姐说过,会等着自己,等自己帮她从艺楼里赎身,她最喜欢柚子树,要买一个院子里有柚子树的房子。
这里是她们的梦,现在住的人一任换了一任,又变成了其他的陌生人。
想要去追忆,可又该去哪呢?
被囚禁的年岁,沧海桑田的巨变,原先的小城被洪水摧毁,无数人背井离乡。
姐姐,我到底该去哪呢?
声音戛然而止。
幻听吗?还是梦。
晚玉的嘴角只剩苦涩,她的心态已然完全崩溃。
她缓缓爬上楼梯,坐在黑色大门后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第一次见面,晚玉。”
晚玉嗓子涩地说不出话来,她将手放在女人的桌上。
“刚才的事,是你做的吗?”
梁悦铭有些愣,晚玉仍旧是满面的泪水。
“一个术法而已,能凭借故去之人的物品召唤出一些幻想。”
“东西呢?姐姐的东西。”晚玉说道。
梁悦铭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打开抽屉里的一个精致盒子,拿出一根花盛来。
“物归原主。”梁悦铭道。
晚玉双手捧着接过,她的情绪本来稍稍稳定,在见了这根花盛后,就是嘴唇咬的出血,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谢谢。”晚玉弯着腰,眼见着控制不住情绪。
梁悦铭起身抽出一张纸,随后擦掉了她在眼角旁的泪水。
“很抱歉,我没料到你会这么难受,是我的疏忽。”
也没那么难过,晚玉很想这么说。
但这话太违心。
她甚至怕说出了这句话,就再得不到有关姐姐的一星半点消息。
“你将这东西给我了,我便欠你一个人情。”晚玉道。
“……”梁悦铭半晌后答了一声“好”。
男孩跟在二人身后,二人沉默着下楼。
“如果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就说吧。”梁悦铭道。
“我和你素未相识,为什么要帮我?”晚玉道。
“我又不是没有心的人,即使和你毫无关系,也不至于冷漠旁观。”
游乐园本都是鲜艳的颜色,只是在皎洁的月色显得单薄无比,落寞空虚,像是漫天漫地的雪海。
“类似这样的东西,能帮我多寻几件吗,价格随你开。”晚玉缓过一口气道。
“价格不是问题,交个朋友就好。”梁悦铭轻松地笑笑。
“你的名字?”几百年的岁月,让晚玉已经对人麻木,她很少问起别人的名字。
“梁悦铭,悦神的悦,铭记的铭。”她贴在晚玉耳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