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遥多么希望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梦,这样醒来见到的晚玉就是一个美强惨的御姐,而不是一个趴在自己身上问“真的不能穿黑丝给我看吗?”的废物点心。
“你很喜欢睡午觉。”晚玉抱着黑丝乖巧地坐在宋枕遥旁边。
“观察的很仔细。”宋枕遥摸摸晚玉的头。
随后她就发现晚玉的目光变得不对劲。
飘忽的。
极为飘忽的。
“你刚才在做什么?”宋枕遥把晚玉的手握住。
“我很乖的,不会做出捏你鼻子闭气的事情,更别说在你嘴巴上堆橘子皮。”被宋枕遥扯着脸,晚玉终于说出了实话。
“果然放你不睡午觉是错误的,你一个人待着总会做坏事。”宋枕遥盯着她“以后中午一起睡,别想乱来。”
当然,这句话从晚玉右耳朵进,然后从左耳朵出了。
而宋枕遥是眼睁睁地看着晚玉将她的话从右耳朵进,左耳朵出。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宋枕遥问道“晚上就要去广华乐园了吧。”
晚玉掏出一个破本子,宋枕遥也凑过去看,原来是个很有年代感的电话簿子。
“下午去霞市找个熟人,他喜欢种些花花草草,你也可以叫他饼子哥。”
宋枕遥动动手指,晚玉就乖巧地把电话本子递过去。
这本本子很厚,甚至有一些笔迹是用毛笔写的。
宋枕遥也没认真看,随便翻了几页后,动作却突然慢了下来。
“影,这里面有很多页不是你的字迹吧?”
晚玉接过本子,扫了一眼后点点头。
“我只是把本子递给他们写,当然留在上面的是他们自己的字迹。”
宋枕遥“哦”了一声,和晚玉一起看着,晚玉越翻越快,只是宋枕遥突然按住了她的手。
“这是谁的字?”
望向宋枕遥指的地方,晚玉愣了一下。
“你不记得了?”宋枕遥觉得奇怪,毕竟晚玉对于自己过往里重要的人和事总是偏爱的,不需半刻就能回忆个大概。
只是这会儿,她保持了沉默。
字体隽秀,带笔连笔时却不输飘逸,细窄高挑,犹如海水间的一方石山,平日里柔美,起风时清爽磅礴。
宋枕遥的视线停留在最下面的两个字上。
“唯锦……”宋枕遥喃喃念道。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宋枕遥注意到晚玉的表情变得极为不自然,便想问下去。
于是宋枕遥随口道:“她是你的朋友?”
晚玉沉浸在过往里没回过神来,嘴唇无力地张开了一下,竟是变得苍白了几分。
“嗯,她是……”
晚玉似乎想说“她是我朋友”这句话,只是“朋友”两个字莫名其妙地堵塞在喉间。
“我们之前是朋友,现在已经没有交集了。”
宋枕遥疑惑地看向她。
晚玉却合起了本子不再多言。
宋枕遥哪里知道?对晚玉而言,陆唯锦这个名字永远是心口上的一道疤。
很多年前,晚玉认为陆唯锦是唯一理解自己的人,于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陆唯锦的背影。
直到1972年那个满是血气和硝烟的夜晚,身边遍布着同伴们的尸体,晚玉站在其中,陆唯锦眼神飘忽了一会儿,面对晚玉手中的剑有些发抖。
“影,你……相信我,”
“他们之所以被杀,是有其他原因的,我没有背叛,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你真舍得拿剑指着我吗?”
“我只是有这个嫌疑。”
时至今日,晚玉都没敢去想那晚的事。
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晚玉会不惜一切。
但如果前提是要颠倒黑白呢?
晚玉想将剑刺入陆唯锦的喉咙,却在提剑的那一刻,泪眼朦胧。
她已经失去了姐姐,失去了一个她爱的人。
如今,要她亲手杀了陆唯锦,她怎么能做到!
想起这些,晚玉的呼吸变得急促,但她很快按捺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宋枕遥拿衣服到洗浴间去换,虽然打包的极为敷衍,但里面的衣服无论是布料还是设计都是最为顶级的。
“这是你设计的衣服?”宋枕遥在洗浴间问晚玉,她想起在夕市乡下的时候,自己在晚玉家里翻出了厚厚的设计稿。
“嗯。”
宋枕遥拿着衣服不知道选哪一件好,她忽的想起家里那些同龄的男性,即使见到她再用心的打扮,也是一句“好看”带过。
而晚玉则可以条分缕析地告诉她哪里的设计最为衬她,这是什么风格的衣服,起源是东欧的刺绣花还是如何,你再问深点,她甚至可以把外国少数民族的服装发展史和你耐心一一道来。
如果是和其他男性,能谈论的话题就是房车,军事,金融,游戏一类,给他手工他说没必要,给他球鞋他说你不了解,多买些东西就是满口的感性思维导致的无意义消费。
晚玉在外面听歌,她知道女人装扮多半需些时间,便是不会催促。
“影,我不知道穿哪件好?”宋枕遥终于向她求助。
宋枕遥实在是苦恼极了,于是打开门来,仅仅穿着内衬的衣服。
“……”晚玉的眼神在片刻后从宋枕遥的身体上移开,慢悠悠地拖到了衣服上。
“穿这件蛮好,蕾丝,薄纱元素都融合的不错,最重要的吉普赛风格的裙子搭上西装外套。”晚玉给宋枕遥展示了一下。
“当然,有个重要的点在这件西装外套上。”晚玉的手点在西装外套的袖子上“本身西装外套是纯黑色长袖,但我个人觉得长袖外套在夏日明快的气氛里不太适应,于是这里在手肘处截断了黑色的部分,其后连接稍显蓬松的白色绸缎,虞美人作为碎花点缀其上,将整体的体感拉高。”
宋枕遥读的是金融专业,大家伙多半是西装打扮,显得干练,她平日里是不爱穿太过严肃的衣服,穿西装也少,听晚玉这么一说,倒是对西装也多了几分好感。
宋枕遥听晚玉的换上裙子和小西装外套,晚玉让她坐在床头,自己帮她编发。
“你会化妆吗?”宋枕遥突然好奇晚玉技术如何。
“当然。”晚玉笑笑“你不会想到古言里丈夫与妻子琴瑟和鸣,帮妻子画眉那段吧?画眉那可太少了,我可以给你化全套的汉妆,异域风也绝不在话下。”
好厉害。
相较于宋枕遥的犹豫,晚玉是快刀斩乱麻,换了一件深蓝色的衣服出门,戴着一顶宽沿帽。
从酒店出来很快遇见公交,宋枕遥想到等出租要不少时间,就问晚玉要不要坐公交,晚玉便是跟着宋枕遥上了公交。
公交车上都是人,可能这里是霞市偏郊区的地方,管的不严,一车子塞了满满当当的人。
晚玉把位置让给后上车的奶奶,自己贴着栏杆站着,宋枕遥站在她身侧,以前她上学都是家里人开车接送的,如此拥挤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晚玉也没有关心她的意思,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垂着眼,宋枕遥贴的近了才注意晚玉衣服的特色。
主体是深蓝色的设计,偏暗色的花朵点缀其上,在阳光下隐隐约约的像是长在背阳处的牵牛花,盛放着的牵牛从肋下攀上了左侧的心口的位置。
在锁骨偏下的位置有一团浓深的绿,像是阴天里的潭水,比绿藻的颜色更深,但很快颜色融入了深蓝,一溜的扣子从锁骨处往下,只有最下的一颗有些色泽。
晚玉见宋枕遥一直看着她,这才回过头来,她无论是脸还是身形都是冷感居多,只有开口的时候稍显温润。
当然,她一天到晚24个小时有16个小时嘴都在嘀嘀咕咕。
“热吗?帮你扇风。”晚玉曲起手指,合起来像把小扇子,“呼呼”地在宋枕遥耳朵边上扇着。
“虽然没什么用,但终归是会好点的?”晚玉眨了一下右眼,笑起来。
小孩子才用的把戏。
宋枕遥低下头,炎热的天气果然让人烦躁,但晚玉她对自己,始终都没有那一份不耐烦。
“下次我开车带你。”宋枕遥道,用手蹭了一下晚玉的脸。
连续转了好几趟车才到了目的地,宋枕遥抬头一看,好家伙,眼前完全是一座规模相当可以的商城嘛。
看来晚玉口中的“饼子哥”混的不错?
晚玉拉着宋枕遥跑到附近800米开外的地方买点伴手礼。
宋枕遥还在进口糖果和沿海城市的代表点心里犹豫,就见晚玉大包小包地抱了一大堆东西到结账台上。
老板都被吓了一跳,晚玉买的东西太多收银台岌岌可危。
早餐面包,自热米饭,自热火锅,方便面,面条,粗粮饼干,还有一大箱子绿茶……
宋枕遥眼都看花了,心想着晚玉拿这么多主食做什么。
“饼子哥记忆上出现了一点问题,体力也不太好,干不了什么活,生活来源成问题,咱多买点东西去,免得他客客气气端一大碟东西来,过后好几天日子紧巴巴的。”
付完东西的钱,晚玉和老板有说有笑,压了2张一百,老板同意将后门的小推车借给两人一下午,临走时还“小晚,小晚”的叫的亲切。
晚玉在前面推着小车,宋枕遥在后面给她打伞。
路上人很少,宋枕遥本来怀疑是天气太热,人们都在家里吹空调的原因,后来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来。
这里不是人少的问题,好像根本就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