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轻手轻脚把晚玉抱上床,没等宋枕遥多看晚玉一会儿,手机就开始响,是许久不见的大伯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大伯就问宋枕遥那边还有没有人,宋枕遥自觉的躲开晚玉出了门,大伯就问晚玉那事进展的如何,怎么晚玉人还没到朝市。
“我们四支八门与晚玉之间又不是朋友关系,说难听一点,我们之间甚至有血海深仇。”宋枕遥的心底隐隐有一个念头,她想劝说门派里的人放弃这个计划。
“我当然知道,所以对晚玉用劝说的方式是行不通的。”大伯那头显得有些焦躁,一边传来职员小声汇报工作的声音“只要让她到朝市,后面的事不用你管,我们自然会处理。”
“那我怎么把她带到朝市?”宋枕遥觉得毫无可能。
“骗她,威胁她,方法有无数种,就看你选哪一种。”
宋枕遥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既然你们一开始打定了主意,求她帮忙的方式就是欺骗她,威胁她,那四支八门的人里谁来也可以吧?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样的事?”
大伯已经是波澜不惊:“遥,之所以要你去是有原因的,你要理解。”
宋枕遥冷冷地等他回答。
“晚玉对四支八门的人都会堤防,但唯独对你,她不会。”
“什么?”宋枕遥一时间记不起原因,难不成她和晚玉之前就有过交集?
“这件事和你的舅舅有关,你还记得舅舅吧?就是那个出国留学,回来创办慈善机构,希望小学的舅舅。”
“舅舅不是去世了吗?”宋枕遥清清楚楚记得舅舅在她14岁时就已经过世。
家里的人都不常提起舅舅,因为舅舅和妈妈一样出身平凡,甚至于连上学的学费也交不起,这一点从小就刻在宋枕遥心里,有些亲戚口不择言,总是当着宋枕遥的面说她母亲是“小丑鸭飞上枝头变凤凰”。
“是。”大伯那边似乎到了马路上,各种声音都大,特别是汽车鸣笛声音。
“我们也是在你舅舅的葬礼上才知道的,原来你舅舅认识晚玉,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葬礼上。”大伯坐上了车,叫司机往金玉大厦开。
“他们怎么认识的?”
大伯有一会儿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你舅舅去世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晚玉在葬礼上也见过你,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和你舅舅的关系,有这层关系在就够了。”
“为什么之前从未和我说过!”宋枕遥说道。
“你是在为即将欺骗她感到愧疚吗?那没必要。”大伯的看着股票的数值绿绿红红“有这个心意的话,多放在你的家人亲戚身上,要知道如果她不牺牲,牺牲的会是与你最亲近的人。”
“你的堂妹才上高中,堂弟也是在初二吧?那么小的孩子,如果得不到晚玉的协助我们这些四支八门的中坚实力会损伤惨重,到时候准备以命相搏的就是这些年轻的孩子了?”
大伯说话很伤人,将亲戚和血缘挂在口头,如尖刀一般刺在宋枕遥的心口上。
“可她根本没有那么强,她真的会死的……”宋枕遥想起那天晚上晚玉一个人躺在漆黑的树林里,满地都是血,脸上只是冷淡的神情。
“她是神明,她没有这个能力降伏恶灵?”大伯皱着眉头道“最多给你3天时间,把晚玉带到朝市,别让我们全都失望!”
随着大伯摁掉电话,宋枕遥的神情也变得沉重。
消灭恶灵是四支八门的职责,可如今那盘踞在朝市的恶灵太过强大又野心勃勃,难道自己真的要弃自己的家人亲戚于不顾?让他们去牺牲?
明明只要一个谎言,就可以保护奶奶她们所有人。
宋枕遥从未感到如此内疚,她坐在床头等晚玉醒来。
晚玉心里最重视的就是她的姐姐和阿软,只要拿他们两人作为诱饵欺骗,晚玉肯定会上当。
闭目养神的时候宋枕遥听见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晚玉拆了电风扇包装,给风扇插上电,正对着扇动的风扇吚吚呜呜。
“我~我~我~我~”
“在~在~在~在~”
“说~说~说~说~”
“话~话~话~话~”
晚玉的声音被电风扇打散,变成好几块,有点可爱又傻气。
“好玩吗?要不要也来玩?我买电风扇就是想变成这样破破烂烂的声音哦。”晚玉对着电风扇夸张地说话,又学着“卡卡和白色靠背椅”里面情景表演。
宋枕遥想着不能直接切入要她去朝市的话题,于是打算和她闲聊几句转移她注意力。
“昨天县城里的时候,你偷偷摸摸去干嘛了?”宋枕遥说道,一边坐在晚玉身边。
房间里开了空调,宋枕遥不经意碰到晚玉的手,有点凉快,手指头处很接近淡粉色。
“我去银行的atm机了。”晚玉挺相信宋枕遥,并不去刻意瞒她。
“转账吗?”宋枕遥觉得这个年代没什么人会用现金了,都是支付码。
“手机上也能转啊。”
听到宋枕遥的话,晚玉舔了舔上唇:“哎呀,我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没那么好,不太会用手机转账,手机都是用来打电话的。”
原来如此,宋枕遥联想到自己在江边教她玩手机游戏,怪不得这家伙面对个消除游戏都把惊讶,好厉害之类的话写在脸上。
“给谁转账?”宋枕遥满脑子想着怎么切进正题。
“给我的私生女。”晚玉得意洋洋。
宋枕遥说了一句滚后,晚玉又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其实我离婚带两娃,前妻在国外,她给我戴绿帽呜呜呜,我之前都不知道,怪不得生出来的孩子不叫我妈叫我mother!嘤嘤嘤”晚玉又是凄凄然地滴下两滴泪。
可宋枕遥一点没有领情的意思,也没有露出无语的神情。
“怎么了?”晚玉道,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招供。
她说话弯弯绕绕,这些话也就传达了一个意思,她一直有资助贫困学生上学,前些年是去银行用atm,近些年都是线上了,她这人跟不上时代发展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还是用银行卡号和atm机转账。
和舅舅一样的人。
舅舅英年早逝,没有结婚,但有一个在孤儿院领养的孩子,不像家里的大多数人住豪宅开豪车,他的房子离市中心很远,眼镜生意做的很大,但大部分的营收都是投入给深山和偏远地区的学校,包括自己的工厂里也招收残疾工人。
“晚玉,你认得我舅舅吗?时秦安。”宋枕遥突然问道,她很想知道答案。
“……当然。他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来看过我,是个很好的孩子,也很努力。”晚玉道。
“你们怎么认识的?”宋枕遥继续问道。
“我资助过他上学。”晚玉回答完便站起身,看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你对我这么好,也是因为他是我舅舅吗?”宋枕遥终于把压抑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晚玉松开她的手。
宋枕遥从沉默里明白了些什么,莫名的难受感涌上心头。
晚玉走到了门口才回过头:“听到你的名字时我很惊喜,原来你和小安有关,但我对你的态度从不取决于这层关系。”
“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从来都这样认为,只是因为这样,我相信你的话,也愿意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