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以前是否有过这样的阵势,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但是这样的次数一定不会多,就是光召集一下子就是有够麻烦的。所以一众之人,虽然是家宴,都表现的分外规矩谨慎,只是按照家老的安排各自坐稳,虽然食材已经上案,但众人顶多是相互闲聊几句,都没有提前动筷子的念头。
嬴柱和华阳夫人,当然是最后压轴到场的。等到大家都坐定之后,嬴柱开始做饭前讲话。
“想必有的人已经听说了,我在几天前,已经正式承继了太子之位。这几天,我因为太忙了,所以现在才告知大家。”
“恭贺夫君!”
“恭贺父亲大人!”
“恭喜爷爷!”
众人七嘴八舌的纷纷道贺起来,就连刚会说话的孙子辈,也蹦蹦跳跳的沾染着这份天大的喜气。
“好好好!呵呵——”看到亲人们兴奋的姿态,嬴柱也很高兴,“凡是今天到场的所有人,包括府里的一众下人和护院亲兵,人人都有赏。”
“谢太子殿下... ...”
说完了高兴的事情,接下来就到约法三章了。嬴柱接着说道:“在你等享受本君册封为太子的好处之时,也要受到更加严格的制约。既然是太子府的家人,那就和以前公子的时候不一样了,并且是——大为不同。所以,我现在就和大家约定:凡是本府之人,以后说话行事,处处以秦法来约束自己,不能造次,不能以太子府之权势,去做违法乱纪之事。”
“臣妾谨遵夫君训令。”华阳夫人首先应承道。
“我等谨遵太子训令。”其余人相继拜领。
嬴柱接着肃然补充道:“从今往后,我虽依然是你们的夫君、父亲... ...但更是秦国的太子储君!我作为储君,手握国家公器,更要事事以律法为先,以身作则。所以,我的家人们,要比其他公子的家人们,更加的严格要求自己。如若有人,胆敢以身试法,我必然会先公后私,大义灭亲的。尔等可记住了!”
“我等必不会给太子惹麻烦的。”
... ...
看着众人都受教的样子,嬴柱很满意,正要接着继续强调一下细节,结果宠妾春姬倒是率先开口了。
“太子在上,臣妾都知道规矩了。今晚这么高兴的日子,太子就先陪着大家喝酒吃肉,其他事情后面再说行不行啊?”春姬用近乎撒娇的口吻邀求道。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臣妾都饿得不行了。”秋姬也跟着说道。
“来来来——大家借着今晚的酒水,一起恭贺夫君荣登太子大位如何?”冬姬们纷纷开始附言春姬的提议。
其实在场的众人里面,要说是最饥肠辘辘的,就是这个规矩说个不停的太子本人,因为他的行程是众人里面最满的,也是近几天最劳累的。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高兴,今天就先吃饱喝足再说。哈哈哈——来,大家共饮此爵。”
嬴柱的一爵开胃酒下肚,大家也跟着纷纷畅饮。
有了第一爵,就有第二爵... ...春姬、秋姬和冬姬们都不含糊,一时间齐齐上阵,给嬴柱劝起酒来。而和这个热闹的氛围截然相反的,只有坐在末座的夏姬默不作声,仿佛神游天外般,一个人在他的坐席上静静地自顾吃喝。
在这个祥和热闹的氛围中,嬴柱很高兴。一个人,在他走大运的时候,在他迈上更高层次之时,能够得到家人的真心祝福,能够让亲人一起享受欢愉,那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体验。嬴柱在众人的轮番敬酒下,乘着气氛尽兴豪饮起来,与一众家人们共乐,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察觉出夏姬与这个欢乐氛围的异样表现。
就这样一直喝着喝着,华阳夫人倒是先察觉出了嬴柱的异样——快醉了!可是,华阳夫人却不是普通的村妇,她明白,即便是要劝酒,也有劝酒的方式方法,更何况嬴柱正在兴头上,让他放下手中的酒爵,不是件张口就能办到的事。
“叮叮梆梆——夫君,大家,我有话说。”华阳用酒爵碰撞酒壶,发出响声来叫停喧闹氛围。
“好——夫人请讲。”嬴柱以为华阳要说祝酒词。
“太子,臣妾听说,原来齐国有个叫邹忌的大臣,他和齐王之间,曾有一段享誉列国的故事,太子想听吗?”华阳先把嬴柱的胃口给吊起来。
“夫人但讲,我洗耳恭听。呵呵呵——”嬴柱笑道。
“这个齐国大臣邹忌,身高八尺多,身材容貌光艳美丽。有一天早晨,他穿戴好衣帽,照着镜子,对他的妻子说:‘我与城北的徐公相比,谁更美丽呢?’他的妻子说:‘您美极了,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城北的徐公,是齐国的美男子。邹忌不相信自己会比徐公美丽,于是又问他的小妾说:‘我和徐公相比,谁更美丽?’妾说:‘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第二天,有客人从外面来拜访,邹忌和他坐着谈话。邹忌问客人道:‘我和徐公相比,谁更美丽?’客人说:‘徐公不如您美丽啊。’又过了一天,徐公前来拜访,邹忌仔细地端详他,觉得不如他美丽;再照着镜子看看自己,更觉得远远比不上人家。后来,邹忌就用这个故事劝谏齐王说:我的妻子认为我美,是偏爱我;我的小妾认为我美,是惧怕我;客人认为我美,是想要有求于我。最后,齐王听取了邹忌的谏言,远离只会说好话的小人,成就了威王的美名。臣妾相信,太子以前一定听过这个故事。所以,臣妾请求太子能够像故事中的齐王一样,把美酒看成是只会醉人的小人,做到适可而止,注重身体,不要被亲人们的热情所蒙蔽,而饮酒过甚,伤了自己的未来。”
“嗯,夫人说的很对。可是,家人们都在兴头上,我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喜好,辜负了大家的心情啊!”
“夫君忙了一整天了,来日还有许多的公事需要操劳,不能多饮。夫妻同心,由我代替夫君喝这接下来的敬酒,本是自然。太子如果允许,就由我承谢诸位妹妹,姐姐和公子们的美意!”
“好——那夫人多担待了。”
... ...
这个本来夫妻和鸣的佳话美事,在春姬,秋姬,冬姬们看来,却成了争宠,甚至专宠的横刀夺爱。在她们心中,要说是丈夫,嬴柱可是大家共有的丈夫;如若说起太子,那可是大秦的太子,更不是华阳一个人的了;再要是说起功劳,她们可是都给嬴柱生过儿子的,她华阳到现在连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别看她整天妖里妖气的狐媚样,也是秋后的蚂蚱,奔哒不了几天了!太子不同普通公子,那可是有太多的人,要上赶着巴结攀附的,到时候能够承接大位的,可不就是嬴柱的一众儿子吗,难道他们还会把宝压在,一个没有子嗣的狐媚子身上不成?!
所以说,这几位夫人生生气还是有底气的,到底华阳恩宠正隆,后台太硬,她们也不敢立马得罪,只好面善心不善的,和华阳对饮了几爵酒了事。
但是嬴柱到底情绪高涨,这边的敬酒没有喝到,人家正室夫人华阳又说的有道理,一时心中有气,闲来无事就找了夏姬的晦气,“谁让她刚才不敬自己酒和恭贺自己来着,好像自己单单不是她的丈夫,这会就是做了秦国的太子,也与她无关似的!”
嬴柱黑着脸点名说道:“夏姬,你在哪里想什么呢?一家人难免一块吃顿饭,你就那么的难受吗?!坐在那里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我做了太子你不高兴吗?大家都知道恭贺,就你一个人呆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刚才来的时候把魂忘带了吗?!”
躺枪,标准的战国躺枪事件!夏姬万万没想到,她的处处隐忍,不与人争锋争宠,这会倒成了话柄了。一时间,她无言以对,又加上窘迫的满脸通红,就像个充血木鸡似的呆住了!
异人看到母亲受到父亲的责难而无所行动,担心这样只会让父亲更加的愤怒,从而加罪其身也说不定。本来,他的处身之地,就在母亲夏姬的身后,就赶紧伸手拽了拽母亲的衣角,想要把母亲从虚幻中拉回现实。
不止这样,异人在看到母亲还是不怎么有反应之后,遂即马上展开了行动。由于平素习武强身,异人的身手甚是了得,又加上身材魁梧,他三两下就轻易的扶着自己的母亲夏姬,跪在了嬴柱的前面。紧接着,在做出了请罪的姿态之后,异人开口道,“父亲大人切莫动气,只因母亲近来身体不适,为了不扫您和大家的兴致,才抱恙前来。不想一时失神,惹了父亲大人生气,异人替母亲谢罪了!”
这时夏姬早已回过神来,也开口请罪道:“夫为天、妻为地、妾为贱,贱妾的一切都是夫君给的,我怎么能不为夫君的喜事而高兴不已呢?!实在是贱妾近来身体不适,刚刚脑袋又疼的厉害,一直嗡嗡作响,失了神态,请夫君,不,请太子大人恕罪!”
听到夏姬如此说话,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贱妾”,一众其他的妾夫人很是不悦。因为夏姬的身份和她们一样,这样的说词,也是在说她们!而华阳作为正室,自然不在此例,而是高高在上的地妻了。实在也是夏姬从侧面给自己正了身份,又想到夏姬平日里规律本分,从来不与自己争宠,也是颇有好感,这回再见异人聪明伶俐,孝母敬父,一时无名感动,就替俩母子圆场道:“太子,依臣妾之见,哪有不念自己夫君好的妾室呢!君是大树,女子为藤蔓,藤蔓本来就是要缠绕着君的躯干,才能一直的往上生长;如果没有了大树,藤蔓就是一日也难存活。今日就姑且念在,夏姬身体不适,异人又聪颖仁孝,不要责怪他们了!”
嬴柱本来也不是一个随意迁怒的,蛮不讲理之人,这会觉得刚才自己也是稍微有点过火了,遂既就坡下驴,挥手示意道,“华阳说的有理,异人的孝心为父也颇感欣慰,这次就算了。”
夏姬母子感恩戴德,起身归位。临起身之际,异人还不忘拜谢父亲和华阳。可嬴柱这时早已经和身边的其他人聊上了,夏姬母子俩被自然遗忘。但华阳始终还在关注着,就代替嬴柱向着夏姬母子点头微笑,示于异人好意。
这个小插曲,算是此次喜宴的调味剂,在夏姬母子归位之后,众人借着夸赞华阳夫人睿智、大度的话头,纷纷冲将过来,把一直都在替嬴柱挡酒的华阳,也给灌了个半醉。一时间,整个氛围又一次被推到了高潮。
夜已深,饭已饱,酒已足。几日的连番奔忙,敬酒都被挡了的嬴柱,醉意渐去,疲乏劲渐浓。于是,嬴柱准备撤走了。他说道:“大家且静一静,我说句话。”
“明日,我就要搬到太子府,住宿、办公,以便宜协助王上,处理朝廷的一干事宜。但是,家人们都暂且住在这公子府邸,待三月后再行搬离入住太子府。听明白了?”
“是!”不管是愿不愿意,众人齐口同声。
“好了,我累了,你们再玩会,我先休息了!”
而后不一会,语尽餐终。
嬴柱之所以让家人们三个月后才进驻太子府,那是大度的留下了充裕的时间,让先太子悼的家眷,能够仔细收拾细软,布置搬离太子府邸之后的住所。
筵席散尽,嬴柱当既回到寝室独自入睡,准备好好休整一番。但是,深知男人男性的华阳才不管这些,她深夜纱衣薄裳潜入。果不其然,嬴柱还是欢喜莫名,又是一夜云雨。
第二天,嬴柱在搬赴太子府的时候,则是很自然的带上了华阳。什么三月之后,才让家眷搬到太子府的约法三章之言,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