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奢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无表情,但浑身散发的大战将至的肃杀之气,却让周围的亲兵护卫纷纷侧目,无不震荡的远离了几步。为什么攻城之战已经开始,而这里还在说大战将至?因为在赵奢的心中,眼前的攻城战只能算是热身,和胡阳当初强攻阏与和武安要塞的计谋比起来,却是惊人的相似,只不过守城的和攻城的双方阵营之身份互换了而已!
再看看武安要塞这边,秦军统帅胡阳派去邯郸方向监视赵奢大军动向的探马,在赵奢大军出发后不久就发现了不对劲,留下少量探马继续监视后,其余人则快马加鞭的赶来禀报:赵奢大军已经离开驻扎营地。
目前邯郸城西三十里的赵军营地,只留下了很少的兵士在故作疑阵。虽然外表看起来壁垒坚固,兵帐丝毫不少,到了晚上篝火更是通明,可赵军却是忽略了一点,十万大军的饭食,不仅需要数目足够的炊烟升起,每天做饭的用水也是要足量的,而这一点,恰恰被精干的秦军探马给看了出来。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秦军探马冒险探营,果然发现赵奢大军早已开拔。
胡阳细细忖度:探马来报之时已近午时,距离赵奢大军出发刚好过去了将近一天半的时间,而自己一直在武安要塞这里,连个赵奢大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以此推算,按照骑兵的速度,赵奢大军应该是早已经绕过了武安要塞区域直奔阏与了。不过,胡阳却是先于赵奢大军行动下达了攻取阏与要塞的军令,有了这个时间差,再综合阏与秦军方面发来的战报推测,阏与秦军应该可以在赵奢大军到达阏与要塞之前,就能攻下阏与。
胡阳很自信自己带领的这支秦军,实乃跟随白起多年的饱战锐士,有以一敌十之勇猛,又加之阏与要塞地形易守难攻,料想赵国新军虽然强悍,但是他们擅长的却是野战,说起来城头攻防,还是秦军比较擅长,守他个几天几夜也不是难事。
胡阳分析,虽然眼下武安要塞一战可下,但是以武安驻守赵军的强悍程度,即使仅剩下残兵,肯定还需要一番恶战,到时候人疲马乏,再驰援阏与秦军就会后继乏力了!再说万一阏与秦军失守,大军就会失去退兵通道,在孤军深入敌境的险境下,如果赵都邯郸再发一支赵军,那就是孤军深入被赵军给东西两面夹击了,其后果不堪设想。
胡阳非常不甘心的再次看了一眼武安,心里面浮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遂即下令军队停止攻城,放弃即将到手的战果,大军休整一个时辰之后,马上发兵阏与。
武安守军看到秦军退兵,心里面誓与城池共存亡的那根弦马上就松了。虎狼秦军连日的轮番进攻,已经让他们的身体机能几近虚脱,如果不是精忠报国的信念一直在提着一口气,他们早就倒下去了。秦军终于是走了,他们还能扛到这个时候,还能生还,任谁都没有想到!
咬着牙,坚持到秦军全部撤走后,一个个的残兵赶紧都一屁股瘫坐到城头上,在把怀里的干饼子囫囵的咬上几口后,还没等全部咽下去就呼呼的睡死过去。这个时候,也唯有守城的大将还能勉强支撑心神,斜靠在满目疮痍的城墙上,保持着站姿,右手里的长剑戳在地上,帮扶着颤抖的双腿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躯体,左手一把捋过快要流进眼睛里面的汗滴,努力平复着即使到了现在也感觉似梦似幻的情绪,挣扎着极目远眺秦军撤军的残影,脑海里迅速组织着人员、武器和粮草供应等一干事宜。如果秦军只是在演戏,如果他们再来一轮疯狂的进攻,如果可能,武安赵军的守城大将准备再最后组织一次对秦军的抵抗,也可能是自己一个人的抵抗!
在反复观察,一遍遍确认之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秦军居然不是在演戏,真的很快整军开拔了,不再是武安城头的方向,而是向西行进——径直向着阏与要塞方向出发了。
在反复的又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秦军撤兵,的确是一个事实之后,这位守城大将终于也跌坐在了城墙上!他的双眼满含泪水,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地想要倾泻出来了。但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不能哭,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手下的将士还需要照顾。这位仅存的武安守城大将很自然的再次用左手去轻拭泪水,结果看见了一个血淋淋的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捋过的并不是汗滴,而是自己额头留下来的鲜血。
“秦军退了,秦军真的退了!”守城大将再也不能抑制心中的喜悦,强撑身躯站起大喊起来。兵士们太需要他亲自确认这个消息了。
听到将军的话语,能够存活下来的兵士们纷纷嚎啕大哭起来:“胜了!我们终于胜了——”
为胜利,更为了...还活着!甚至有些重伤即将死去的赵军兵士,用喉结里即将咽气的最后力量发出“胜了”的声音,然后含笑而去。
在付出了几乎全军覆没的代价之后,武安要塞保卫战,赵军惨胜。
经过近两个半天一个整夜的疾驰,胡杨亲自率领的先前进攻武安要塞的这部分秦军终于到达阏与要塞区域。在遥遥可以看到秦军的黑色大纛旗依然在城头飘扬,阏与要塞依然在手之后,胡阳心中大喜:秦军威武!当此之时,两部秦军正好两面夹击赵奢大军。
在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之后,胡阳亲帅大军杀向赵奢赵军。但是令胡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奢攻城大军就像知道胡阳亲帅的这部分秦军会赶来的一样,早已经准备多时的一部分赵军死死拦住了胡阳大军进攻的兵峰,攻城的那部分赵军则很快抓紧时间夺路而走,其行云流水的雷霆之速只看得胡阳目瞪口呆,那是骑兵才应该有的速度,那些攻城的赵军怎么看起来一个个都是骑兵的装扮。只看他们一旦上马,完全就像是泥鳅一般,非常之丝滑般迅速脱离了阏与秦军的追击,完全没有被粘住!只是一个瞬间,赵军铁血强攻阏与城头的阵仗,就变成了一股脑兵败败走的模样。
这个赵奢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强攻城池——不像,但却一直在攻;围点打援吧——也不像,因为没有埋伏,而且胡阳大军刚刚一到,还没有来得及打几下,赵奢就跑了!
这个赵奢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胡阳实在是想不清楚!
反正是想不清楚,胡阳索性也不想了。反正是赵奢撤回邯郸的必经之路已经让自己带来的秦军牢牢地给把上了,既然赵奢的意图看不清楚,那就打清楚!
胡阳命令:阏与秦军只留少量人员驻守外,其余部分在稍微休整之后,全部参与围剿赵军,而自己带的武安方面之秦军则先行追击赵军。
在追出去距离阏与要塞区域不多远的位置,胡阳就追上了赵奢大军!更准确点说,是赵奢大军待在那里不走了,专等胡阳大军追来。
当然,老谋深算的赵奢不会待在平原上等胡阳。赵国新军虽善野战,但是阏与要塞周边乃山地地形,野战骑兵大军难以展开,更别说骑兵冲锋了。况且秦军的悍勇天下无敌,就是赵国新军怕也难以匹敌,所以赵奢果断放弃了赵军的骑兵优势,而是选择驻守阏与要塞北边的一座制高峰峦,选择和胡阳打持久战。
这座北山高地,胡阳早在兵临阏与要塞的时候就看在了眼里,所以暗派了一支秦军奇兵秘密驻守,以策万全。但是这次,胡阳和赵奢在奇地的挑选上的确是英雄所见略同了,胡阳大军在到达阏与要塞之后,反其道而行之,用并不擅长攻城、但是却能够快速机动、快速转移的骑兵,在阏与要塞和驻守秦军演了两天的攻防大戏,硬是强忍着骑兵人员的消耗,做足了要攻下阏与的样子;而步兵这两天也没有闲着,赵奢命令他们就在这段时间里,以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做着他们擅长的营生——快速肃清北山上的秦军。可想而知,赵军步兵在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占领了北山,并且在秦军修建的壁垒基础上,继续修建和巩固了北山的防御工事。
赵奢的算计不可谓不精,就连攻城骑兵的人员消耗也计算在内,攻城死亡的赵军骑兵所空闲出来的马匹,正好用来运送物资!可以说,赵奢骑兵大军住的营帐,做饭的用具,以及其他的粮草和一概的军用物资,都是在马背上快速转移的。这些素来都是最后才能运达前线战场的东西,这次反而是最快的抵达了早已被赵军占据的北山!等到大军到达之时,甚至已经被北山赵军分类安放妥当,防御器具全部布置在了构筑的壁垒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