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狗洞里冒出来安王的脑袋。
他有些费力的钻了出来,拍拍手,庆幸没带晏世清钻。
不雅,太不雅了。
安王一路上避开宫中守卫,如鬼魅般进入七皇子的住所。
院子里有个新鲜的坑,应该是今天白天挖的。
到处都黑洞洞的,屋里的东西也少了许多。
安王摸着下巴想:老七吓的搬地方了?
可怜的老七,对不住了。
不过,这也是在救他。
安王猜测七皇子宫人交给太子的东西,将来可能会反过来要他的命。
毕竟除了老八,父皇最宠爱的就是聪慧的老七了。
老八这个小心眼能容得下老七?
安王撇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知道七皇子搬去了何处,安王溜达着准备回去。
“听说没?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呢!”
安王停下脚步,躲进阴影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就听着墙根儿了~
“听说了,七皇子宫里的宫人被打死了半数!”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七皇子宫里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还不知道呢?今儿七皇子一时兴起要在院子里埋东西,十年后再挖出来。结果啊,一堆下人拦着不让,七皇子恼火啊!
直接一状告到陛下那里,陛下开口,谁还敢拦?结果啊,挖出具无头尸体!七皇子当下就吓晕过去了。
那拦着不让挖的下人肯定有问题啊,陛下命人去审。结果,一个个都是嘴硬的, 被活活打死都没开口招!”
安王才不信这些人都是嘴硬的,审问的人八成有问题,这不是在审问,分明是杀人灭口。
啧啧啧,老八身上沾染这么多条人命,也不怕善恶终有报——虽然他也不太信。
宫里作恶的人多了去了,世上作恶的人也多了去。
报了几个?
靠天报不如自己替天行道了。
也不知道晏世清睡了没。
安王摸到晏世清墙根底下,屋里头还亮着。
“叩叩”
晏世清起身下床,推开窗户低头一看:
安王蹲在那里,仰头冲着自己笑,脸上不知在哪儿蹭到了灰。
晏世清把窗户彻底打开,让安王进来。
他拿了张帕子递给安王:“怎么没走大门?脸上有灰,擦擦。”
安王攥着帕子,嘿嘿一笑:“我想着你要是屋里没点灯,就明儿再找你。”
“看样子,你已经打探到消息了。”
晏世清摸了下茶壶,还是温热的,便拿起杯子倒了一杯给安王。
安王接过茶杯,简明扼要的说:“老七要挖坑,他宫里人不让,老七就找父皇告状去了。这一挖,他院子里埋的那个就露出来了。父皇让人审问老七宫里人,审问的人动了刑,打死不少人。”
晏世清敏锐的察觉,审问的人定有问题。
只是不知,隆和帝是有意让那人审,还是随意指派的。
“你的法子,倒是真管用。”
安王连续几天晚上都会去七皇子宫里,点上一支外域奇香,在熟睡的七皇子耳边不断的轻声念:“赏花宴那天是个好日子,上院子里埋点东西,十年后再挖出来。”
“也不能算我的法子。”安王摆摆手,难得谦逊一回:“拾人牙慧、拾人牙慧而已。”
他写话本,经常会看些稀奇古怪的书,用在老七身上的法子,他在以前试过两回,都挺管用的。
“若是陛下不发落审问的人,那么此事多半到此为止……”
晏世清轻点桌面,抬眼看着安王。
两人异口同声道:“七皇子(老七)丢失之物。”
顿了顿,晏世清含糊道:“太子拿走的,可能是七皇子的贴身之物,否则用处不大。”
安王寻思着,老七受宠,赏赐不断,贴身的东西可不少。
他去老七耳朵边上念叨的时候,顺手拿走过几样值钱的小物件。
“我有法子了。”
-
隆和帝被七皇子的事闹得头疼不已。
七皇子哭在他面前哭,其生母娴妃在太后面前哭。
娴妃在宫中素来不争不抢,端庄大方,平日多陪伴在太后身边。
太后十分喜欢她,连带的七皇子在太后面前也较其他皇子更受宠一些。
“皇帝,你给哀家交个底,此事你是否知道内情?”
太后端着茶杯,浅抿一口。
她当初从美人一路爬到妃位,费尽心思筹谋,将自己的儿子推上皇位。
自己则成为太后。
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
哪有人审问时,将人打死过半的?
隆和帝态度含糊,没有追究审问之人,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太后见皇帝不语,重重的放下茶杯。
“你既不愿说,那哀家就自己去查!若是查出了什么,哀家也不好再为皇帝掩饰一二了!”
隆和帝这才开口:“应该是太子做的。”
“果然是他,哀家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众多皇子中,就他的眼神最叫人生厌!皇后可以废了再立、太子也是一样。”
太后冷哼一声,她知道皇帝为何遮掩。
他的身子骨不好,皇子中无出类拔萃者,担心自己没时间再培养一个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太子有小的错处,皇帝会大张旗鼓的斥责处罚他。
而大的错处乃至罪行,皇帝反倒闷不作声起来。
“你担心废太子之后,自己的身子骨撑不到培养出一个好的储君,皇子之间为争夺帝位而导致江山不稳。
可是皇帝你有没有想过,八皇子的品性、还有他那权势滔天的外家,他若是登基,这江山焉能稳固?”
隆和帝默然:“太后所言,朕也思量过,可是……”
“可是朱家已经在你的放任之下,一家独大,其他皇子的外家都不足以与之相争。”
太后手中转动着佛珠,目光锐利:“现在你想剪除朱家的羽翼,却又不敢一剪刀剪的太狠,担心他们鱼死网破。”
隆和帝拿着帕子捂住嘴巴不住的咳嗽,神情里透露出一丝狼狈。
太后叹了口气:“皇帝,既然神医在宫中,你可以请他为你调理身体。哀家知道你不放心他,你瞧瞧哀家气色如何?”
隆和帝这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老人来:“母后的气色比以前好了很多,瞧着年轻了几岁,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