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唉。”又是一声同时来自老两口的叹息。
“小周月谈的那孩子，命不好，唉，也只能这么说了，万般皆是命啊，他们谈恋爱半年之后，那孩子因为基因突变得了癌，只化疗了一次就突然去世了。”周父和周母说完，同时看向一旁低头的周月，好像生怕她听见。
钟艾转身，惊讶的看着破奴，这姑娘的人生，还真是坎坷。
“那孩子最后几天小周月都陪在他身边，那孩子长得俊俏，性格好，家庭虽然不是很富裕，但是父母都是勤快人，他大学毕业就回故乡工作了，本来一家子的生活也是蒸蒸日上了……可惜啊，造化弄人。”周母说道，语气里全是惋惜和遗憾。
钟艾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周月好不容易走出执念，以为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共度余生，结果刚恋爱半年，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对方却因病失去了生命。
任是谁，都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那孩子葬礼的时候，小周月表现的都还很正常，但是头七过去了之后，小周月就倒下了，再醒过来，不哭不笑也不说话，突然有一天，她又坐在了书桌后面，穿着她自己高中的衣服，对我们说，爸爸妈妈，我要当状元。”
“往后的7年，我们一边带她四处找医院看，找大师看，她一边也高考，可是你们也知道的，十几年来，高考内容改了又改，教材也变了不少，小周月的名次离状元越来越远，状态也跟着越来越差，一开始她偶尔还和我们说两句话，也不这样团在一起一动不动，可是后面就……”周父看向低着头缩着背的周月，愁容满面。
钟艾听了这个故事，感受到一种难有的情绪，震撼夹杂着痛苦，她看着周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回复。
会客厅陷入短暂的安静之中。
破奴见状走上前，轻轻拉了拉钟艾的上衣袖子，提醒她不要过度沉浸在问客的故事之中。
毕竟当局者迷，如果过度站在对方的角度，人是很容易也被扯进对方的迷局，那么对方承受的痛苦和压力，你自然一个都逃不过。
所以这么多年，破奴一直都在提醒钟家人，适度的冷漠有益，过度的热情必然导致痛苦。
钟艾被这个动作拉出了情绪，她摇摇头，明白自己又因为过度共情被拉到故事的情绪中了。
“您二位，这十几年也是辛苦了，那请问二位今天的诉求是？”钟艾切回自己的节奏，回到位置上坐下。
“您能不能，帮我们算算小周月是不是状元命呢？还有她后面有没有机会考上状元？要么就，什么时候变正常也行。”周父闻言立刻回复道。
这诉求，钟艾和破奴同时皱起眉头，本以为他们会说，希望周月可以好起来，结果……居然是，她到底是不是状元命？
事情这样发展是对的吗？
钟艾眼睛里的疑惑已经快溢出来了。
但是她很快就调整了回来，毕竟小时候也见过不少无厘头的问客，经常会让算命的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周月她不是状元命，但晚年命中带了富贵，整体结局是不错的。但因为家庭和个人性格，前半生注定坎坷，加上夫星入墓，婚姻宫受克，确实很容易丧偶。”钟艾按照破奴的提示回复道。
“至于考状元，我就直说了哈，应该是无望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恢复正常……这个我还需要单独看看周月，和她本人聊一下，麻烦您二位跟着吴阿姨去隔壁客厅休息一下，喝喝茶吃点水果吧。”钟艾一连串说完，伸出手指了指已经等在门口的吴阿姨。
周父周母听的认真，没注意吴阿姨早已走到了眼前，双双吓了一跳，但还是很配合的站了起来。
周母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返回和钟艾嘱咐：“钟小姐，麻烦不时给小周月喂点水，不然这孩子真不喝水，我实在是怕渴出个好歹。”
钟艾乖巧回复：“没问题。”
得到回复，周父周母才离开了会客厅院，到隔壁客厅休息。
会客厅只剩下3人，一片安静，夏日下午的阳光照进，门外的暖风被屋子里空调的冷风隔绝。
钟艾站起身，走出屏风，破奴紧随其后。
两人站定在周月面前，但周月还是缩着手，整个人几乎是团着的，眼睛死死盯着地板上自己已经穿的十分破旧的运动鞋。
钟艾看着她身上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呆滞的眼睛，有种复杂的感觉涌上心头。
破奴见状，大手一挥，直接挡住了钟艾的眼睛。
钟艾一头雾水：“你干嘛！人样没多久就开始发癫？”
破奴失笑：“我知道你同情周月，但是你先别同情，弄清楚她的状况，你再动心起念好吗？”
“什么意思？”钟艾更疑惑了。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破奴故意卖关子。
说完这句话，破奴走上前，和钟艾并排站着，对着周月说道：“周月，你真的不解释解释吗？”
周月毫无反应，甚至缩的更小了一些。
屋子里的沙发在水鬼案之后换成了布艺沙发，没以前皮沙发那么有压迫感，而是增添了一些温馨色彩，此刻周月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缩在家里。
“你确定要一装到底吗？你父母对你的故事一定有隐瞒对吧？你不自己和我们讲讲吗？”钟艾一瞬间连上了破奴的蓝牙，补充询问。
周月依然沉默。
这一沉默，破奴和钟艾都有些尴尬，破奴低头思考，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周月，你是不是早就想开了，现在这一切，到底是在惩罚你父母？还是你自己？”
周月似乎不吃这套，依然一动不动一声不吱。
“你爱你男朋友？还是爱状元？”钟艾继续接过话茬，想着既然无论如何都沉默，她不如问点自己想八卦的。
没想到，周月突然抬头，一双有些凸起的眼睛直愣愣盯着钟艾，钟艾吓得向后一跳，跳到了破奴伸出的手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