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突然冲进投影光幕,某段影像里十八岁的自己正被叶明远逼着签卖身契。
她疯狂撕扯着虚拟画面,翡翠镯子在腕间撞成齑粉,原来那年父亲重病时收到的匿名汇款,汇款人签名处赫然是方涛的篆体印章。
水晶吊灯将冷光泼在方涛挺直的脊背上,他指尖的银针在梅夫人腕间折射出星芒。
唐心怡突然攥住桌布,丝绸在她掌心皱成破碎的浪花,那个总在厨房哼着荒腔走板小调的男人,此刻竟像尊审判者的雕像。
“你疯了?”郑栗掐断新做的水晶甲,“只要点个头,唐家就能翻身!”她腕间的卡地亚手链撞在冰桶上,叮当声里混着救护车刺破夜空的警笛。
方涛忽然捻动银针,梅夫人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雾虹:“三年前叶老用淬毒金钗刺穿她声带时,怎么没人叫救护车?”他甩出半枚断裂的玉簪,簪头暗纹与叶明远扳指内侧的徽记严丝合缝。
“医者仁心!”叶子清踹翻急救箱,肾上腺素针剂在波斯地毯上划出银线,“你就看着老爷子死?”
“错了。”方涛突然扯开叶明远的唐装,机械脊椎的散热孔正喷着黑烟,“二十年前他就该死在缅北战场。”
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军部密档,阵亡名单上“叶明远”三字盖着猩红的阵亡章。
唐心怡的珍珠耳坠滚落舞台,在投影光里映出加密病历。
当年叶家送来的特效药,配方栏赫然写着“慢性神经毒素”。她突然按住狂跳的太阳穴,想起父亲临终前总念叨:“涛涛给的茶,千万别停……”
“救善为善,救恶为孽。”方涛的银针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医者渡人如摆舟,若遇恶浪自当返。”
他指尖轻弹,三枚金针钉入急救医生的橡胶手套,正在注射的强心剂瞬间结出冰晶。
黄真人突然摔碎罗盘,桃木剑指向苍穹:“无量寿佛,叶施主的三魂七魄早在戊寅年就散了!”卦签在空中自燃,灰烬竟拼出“天诛”二字。
“快上除颤仪!”叶元宗撕开父亲的前襟,露出的机械心脏正迸射电火花。
当电极板压下的瞬间,宴会厅穹顶突然降下全息投影,红梅山庄地下室内,三百具冷冻舱同时开启,与陆小婉面容酷似的少女们正缓缓坐起。
李剑飞的白大褂衣角在急救仪器的气流中翻飞,他后退时撞翻了鎏金烛台,融化的蜡油在地面凝成血泪般的痕迹。
方涛的指节在虚空中叩击出《安魂曲》的节拍,每声轻响都震落水晶灯上的尘埃。
“上强心针!”急救医生的橡胶手套在叶明远青灰的胸口按压出诡异凹陷,便携除颤仪的电击声像闷雷滚过宴会厅。
叶元宗突然抓住心电图打印纸,雪白纸带在掌心皱成扭曲的直线——那上面连一丝波动都不曾出现。
“先生,患者已经失去生命体征……”护士的氧气面罩蒙上白雾,“除非有奇迹……”话音未落,梅夫人突然挣开蔡志锋的搀扶,染血的旗袍下摆扫过满地碎瓷。
她踉跄着指向穹顶全息投影,七百三十八段罪证影像正在循环播放:“看啊!这就是你们跪拜的活阎王!”
癫狂的笑声混着电子仪器的警报,“他早该在二十年前就烂在缅北的沼泽里!”
叶远新的拳头砸向急救仪器,金属外壳在重击下迸出火星。
他突然瞥见父亲后颈皮肤剥落后露出的机械接口,上面刻着的生产日期赫然是1999年,正是叶明远宣称在海外疗养的年份。
“滴……”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长鸣,投影中的少女们突然集体转向镜头。三百双眼睛在火光中睁开,与陆小婉如出一辙的声线重叠响起:“我们,回来了。”
急救仪的蜂鸣声在第三十分钟戛然而止,打印纸带蛇形垂落,末端的心电图定格成永恒的直线。
叶志崇跪倒在满地香灰里,金丝眼镜折射着穹顶水晶灯冷光,忽然瞥见父亲后颈皮肤剥落后露出的机械脊椎,生产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港岛的夜雾要漫过来了。”梅夫人忽然扯断珍珠项链,浑圆的珠子滚向舞台边缘。她染血的指尖拂过方涛腕间的金针,“帮我把骨灰撒进维港,我想听渡轮的汽笛……”
话音未落,她忽然挺直脊背,暗红旗袍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当第一粒珍珠坠入香槟杯的刹那,她的身躯如断弦古筝般轰然倾倒,后脑勺磕在鎏金寿字上发出清越回响。
蔡志锋的大氅兜住她下坠的身影,怀表链上悬着的照片突然滑落,泛黄的相纸里,十八岁的梅婉婷正在红梅树下回眸浅笑,背景里未完工的山庄脚手架宛如囚笼。
方涛的银针在指间碎成齑粉。他望着急救台上冒黑烟的机械心脏,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梅夫人撑着油纸伞站在唐家后巷:“等叶老八十寿宴,麻烦你帮我选身好看的殓衣。”
陆小婉忽然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条形码在镁光灯下泛着青光。她对着唐心怡比划手语,投影仪自动翻译出字符:“三百六十七个复制体正在苏醒,她们需要新的医生。”
方涛的视线掠过陆小婉微微颤抖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梅夫人最后握过的温度。
少女耳后的电子芯片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他解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我让老蔡送你回红梅山庄,那里有新的医疗舱。”
蔡志锋接过话头,黄铜烟杆在掌心转出残影:“陆小姐要的数据库已经解密,当年被拐卖的姑娘们都能找回身份。”
他示意阿龙掀开担架上的白布,呙威青紫的脖颈处隐约可见青龙纹身,此刻正被皮下植入的追踪芯片映出红光。
唐心怡站在三米外的银杏树下,银杏叶在她香槟色高跟鞋旁打着旋。郑栗突然扯了扯她衣袖:“那女孩看方涛的眼神不对劲吧?”
“走吧。”方涛踏碎满地水晶残渣,黑色大衣下摆在穿堂风里猎猎作响。
经过寿宴拱门时,他随手扯下鎏金寿联,帛书在指尖燃起幽蓝火焰,正是二十年前叶明远伪造的出生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