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茹烟的贴身婢女倒在她脚边,面前的男人给她的感觉十分不妙,尤其是那张过分张扬又皮笑肉不笑的脸。
“二姑娘万福金安,取药这等小事还需劳烦您亲自走一趟,难不成二姑娘有什么隐疾怕被人知道?”
邵茹烟自小就是耳聪目明玲珑心思的孩子,她发誓在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面前的男人,自然也清楚能光天白日混进宫的生人不简单,除了身手不凡,宫里也一定有他的内应,她心里转了几转,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你是何人?”
木肖上前一步,抬手轻撩了下邵茹烟的鬓边碎发,被对方皱眉闪躲。
“二姑娘看上去体魄强健,神思沉稳,倒不像是患病的模样,这药到底是取给谁的?不妨让我猜猜,圣上还是太后?”
“你出入内廷如入无人之境,不妨也让我猜猜,是谁给你开路把风,锦衣卫还是东厂?”
“邵二姑娘好不讲道理,分明是我提问在先。”木肖有些无奈,又似突然想到一般问,“你怎么不叫人?”
邵茹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连眼睛略微瞪大了些,但语气依旧平稳:“我要是能叫得来人,你也不会有胆子把我堵在这里。你怎么不动手?”
“动手?”木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邵茹烟,“你以为我想杀你?”
诚然,如果木肖想杀一个人,绝对没有闲心跟对方扯这么久,附近静得奇异,竟真的没有一个人哪怕是路过这里。邵茹烟心下了然,这人手段了得,没有万全的准备,他才不会之身闯虎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二姑娘问题好多,这么好奇我可不是件好事。”
“哦,那你不说,又不杀我,我可要走了。”
说着邵茹烟转身就溜,还没迈开两步被木肖贴着身侧握住了左肩。二人你来我往了一阵,谁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木肖不由得感慨:“比起你来,三小姐确实是傻了些。”
“你——”
“二姑娘,”木肖的声音从耳后侧传来,邵茹烟鸡皮疙瘩一路从脊背爬上头皮,“太后年事已高,又贵体有恙,这遮风树挡雨檐还能护你几时?有圣上的谕旨在,你这辈子也进不了萧家的门,既坐不了凤座也当不了闲妃,不如听在下一句劝。
太后藏着掖着自个儿的身体状况,全然是为了萧勤着想,压根儿没你什么事儿。圣上碍着太后的面子这么多年来才一直没动他,这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若是走漏一丁点儿太后患病的消息,圣上都不会坐得那么稳当。
可太后她老人家并不是关键,严穆方以为他的小动作能瞒天过海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耍,萧家除了萧勤都是人精,亏得有他扇风点火,才让太后如今连病都不能好好安心治。
换句话说,你只是邵氏旁支,好在姿色才学过人才被太后捏在手里当做交易筹码,但不论是萧家还是严穆方都不应当是你的栖身之所。”
木肖没有再提问一句,也不需要邵茹烟回答,因为他们都知道,木肖说的是真,邵茹烟现在的处境确实艰难。
“所以?”
“多事之秋啊二姑娘,一兵一马都弥足珍贵,何不趁着太后还在的时候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边境有的是后起之秀,哪个草根将领不想攀附权贵?”
“你为何与我说这些?”
“自然不是白说,我与二姑娘倾囊相授,二姑娘当然要涌泉相报。”
“什么?”
木肖附身在邵茹烟耳边轻语,一阵静默之后,邵茹烟转头看了一眼木肖,只见他面上依旧带着笑,挑眉道:“这对二姑娘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我需要时间考虑。”
“静候佳音。”
“还有一事。”
“愿闻其详。”
邵茹烟翻个白眼道:“你笑得好难看。”
“……”
街边市头人头攒动,告示栏周边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崔行庭穿着便服,扒开手里的油纸包,吭哧咬了一口还泛着热气的糖饼,竖起一双耳朵。
“这画上人是谁?长得怪俊俏。”
“俊俏顶什么用?还不是被通缉?”
“通缉?唉小伙子,大娘我不识字,你给我讲讲,这都写得什么啊?”
一旁的秀才抱起了臂膀,抬起下巴说:“呐,这人叫白术,前一阵杀了洛府的绿衣丫鬟,锦衣卫已经封了城,正全城通缉他呢!”
几句话的功夫崔行庭就把脸大的饼吃完了,随手把油纸塞进旁边的随侍怀里。
随侍见怪不怪,直接揣进衣襟小声道:“大公子,要不要跟老爷知会一声?”
“不用,我先看看这严穆方到底玩的什么鬼把戏。”崔行庭说着突然娇弱地抬手捂上了左脸,“嘶——”
“大公子?”
“牙疼,且得叫个御医来看看。”
随侍回想起昨天一张嘴笑还满口白牙的崔行庭,不由道:“……这么突然?”
崔行庭不理他,只说:“你去叫,要姓穆的。”
“是。”
崔行庭捂着脸回身,瞥见一抹黑衣角进了田织娘的布匹庄,身后还跟着带着刀的严岐。
“那不是严大人?”
崔行庭摸摸下巴,只摸到一嘴油:“有意思。”
洛悠然和琴安公主在邵茹烟的院子等了多时,直等到琴安公主受不了自己先走了,她前脚刚走,洛悠然后脚便把人等来了。此时的邵茹烟手里已然没了那包药材。
“三小姐?”
邵茹烟似是没想到洛悠然竟然会主动来找她,毕竟上次一聚闹得大家都不欢而散。
洛悠然笑着招呼道:“昭云。”
“……诶?”
“我能这么叫你吗?”
“倒是无妨,只是……”邵茹烟从不觉得洛悠然会愿意亲近自己,按那天洛悠然的反应来看,她心里分明是有严穆方这个人的。
“你我投缘,我便自作主张想与你说些心里话。”
邵茹烟招呼宫女去备新鲜的花茶,左右无人,二人落座,洛悠然便开门见山:“我会与济安和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