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成衍出门办事前,还不忘拿出来送萧尽染的礼物。
他们回京回得急,但给萧尽染的,都是好的。
翕州带回来的小吃,衣裙钗环,十分体贴。
萧尽染轻抚过衣裳,心里涌过暖流。
放不放心上,果真是一眼就能看明白。
舅舅和她八年未曾来往过,给她准备的衣裳却大小合适,可见他未曾言说的关心。
回想萧家。
大伯母口口声声说,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可她要来的那许多东西,都是她开口强要才有。
比如夏天的冰,冬日的炭,甜嘴的蜜饯果子,和最时兴的耳坠。
萧尽染心里骂自己真蠢啊。
连爱与不爱,都看不明白。
翌日。
萧尽染昨晚睡得不太好,早就起来了。
到了前厅,就遇上了舅舅带着表兄。
她福了福身,“舅舅和表兄怎么也这么早。”
姚成衍捧着烫手的栗子,放到她手心里。
“今日是场硬仗,必定是又臭又长。”
“妹妹拿着垫肚子。”
萧尽染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熨帖了。
闻着香甜的栗子味儿,心里好像不慌了。
用过早饭,姚文邈就带着她和姚成衍去了萧家。
马车停在萧府门口。
萧尽染从车上下来,抬头,就看见紧紧关着的大门。
下人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府门被砸得巨响,不少街坊也出来看热闹。
都知道萧尽染嫁给了季书白,可却没回门宴,这几日大家都议论这个。
今日突然见到萧尽染,众人都是奇怪。
“萧二姑娘怎么突然回来砸门啊?”
“她身边跟着的两个是谁?”
姚文邈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边砸门边喊:“翕州姚家,拜会萧氏亲家。”
同样被拒之门外的萧家族老,听见他们报了姚家名号,凑了过去。
“打扰,请问两位是?”
姚文邈朝着打头已经头发花白的萧家老者道:“晚辈姚文邈,是阿染的舅舅。”
“这是犬子姚成衍。”
老者发懵,“阿染不是已经嫁人了?这是怎么回事?”
姚成衍声音不小,给老者解释的同时,也是和邻里街坊说明。
“萧伯兴在大婚当天,纵女伤人,替妹成婚。”
“萧家欺辱孤女,我父亲带妹妹特来讨个公道!”
他这话一说出来,如同沸水泼在了滚油里,当即炸了锅。
萧家族老不敢相信,周围街坊更是议论。
萧府内。
萧尽染的祖母,萧老太太坐在前厅里老神在在。
她大伯萧伯兴和妻子赵秋兰,都一脸着急。
“娘,那姚家找上门来了,怎么办啊?”
萧老太太面色不屑,“怎么办,不开门,他们还能进来吗?”
“你们听着,从今天开始,谁敲门都不开,家里一应采买都让下人去办。”
“给他们吃两回闭门羹,杀杀威风。”
“等桃儿在国公府坐稳了位置,他们还敢来?”
赵秋兰殷勤地给萧老太太捶腿,“还是娘有办法。”
“那小贱蹄子,哪能斗过您啊。”
门外。
下人轮番叫门已经叫了许久。
姚成衍心浮气躁,“爹,萧家这是打定主意要做无赖了。”
他不由地看向萧尽染。
今天要是进不去这个门,怕是要让妹妹伤心。
五月晚春,风还有些凉。
萧尽染拢着披风,兜帽下的眼神比风还冷。
她仰头看着萧府门楣上的匾。
匾上的字还是她爹爹亲自提的。
这宅子,是爹娘花钱买的。
“住得久了,就当是自己的了?”
“既然不出来,那就别出来了。”
姚成衍没听清楚,“阿染,你说什么?”
萧尽染高声:“放火。”
披风下,她伸手指向街尾,“那边就有卖菜籽油的。”
“买上几桶,洒在大门上。”
姚成衍不敢相信地看向父亲。
姚文邈心里感叹萧尽染的手段有些极端。
可除了这个办法,眼下也想不到更好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让下人照办。
三五桶油浇下去,姚文邈又让人拿了些杂草靠在门上。
再派两个人把后门守住,不让人出。
他一声令下,火折子落在油上,火势冲天而起。
“老爷,着火了!”
“姚家人放火烧宅子了!”
萧老太太拍案而起,“什么!”
一众人跑到院子里,就看见门房浓烟滚滚。
大门被火舌吞噬,火势眼看朝着门里蔓延。
门里的人想往外跑,可火偏偏在大门处。
大门不出去,后门也被堵死了,众人只能在院子里干着急。
萧老太太没了刚才的游刃有余,哭着喊着叫人救火。
可门上被泼了油,凉水浇上去,火势非但不小,反而变大了。
门外的族老们见状,不由得给萧家说好话。
“姚家大爷,萧伯兴做得再不对,也不能放火啊!”
“是啊,有什么事坐下来好好说嘛。”
姚文邈睨了他们一眼,“萧家不是不开门吗?”
族老们拍着大腿,“这……那也不能放火啊!”
姚成衍口气蛮横,“他纵女伤人,差点害死我阿妹时,怎么不坐下来好好说?”
“今日萧家不给个交代,谁都别活!”
大火烧了半晌,才逐渐小了下去。
里头的人被熏得满脸黑灰,晕头涨脑。
不等看见里头的人,就先听见了老太太的动静。
“萧尽染,你想烧死我们啊!”
“这个天杀的白眼狼哟!我老婆子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这么个孙女哟!”
萧伯兴也是直叫苦。
“萧尽染,我们养你七八年,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对你百依百顺的,就养出你这个白眼狼吗?”
“大婚当天逃婚,不知羞耻,现在吃了苦头想回家了,还火烧家门!”
他这么一说,看了半天热闹的众人对着萧尽染指指点点。
这些年,萧伯兴在外面颇有贤名。
萧家上下,对她这个二房孤女十分疼爱,别人都说,萧家对她这个孤女,都比对亲生女儿好。
而萧尽染,骄纵蛮横,刁钻霸道,名声倒是不太好。
萧尽染早猜着他们要拿宠爱她说事。
她摘下兜帽,甩开披风,露出了伤重的手臂,和未好全的额头。
“原想着我也姓萧,想给你们留几分面子,关上门好言好语的商量。”
“既然你们不肯,那就别要脸面了。”
“就在这街上,让满京城的人都来评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