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小满
亦是连钰进入翰林院以后,迎来的第一次休沐。
刚过辰时,青风已经赶着马车,往城外的静园走去。
天气渐热,车内已经放上了冰盆,连钰闭着眼睛,享受着车内冰盆带来的丝丝凉气。
静园,因其地处城郊,远离喧嚣,环境清幽而得名。
奉都的达官贵人想要享受片刻安宁的时候,便会来这里待上一日或者一段时间。
连钰记得母亲说过,当年回京就曾计划和父亲的京中挚友在静园相见的,只是未能成行。
进入静园需要官身或者有官身的人推荐,否则无法进入静园。
过去这么多年,连钰如今,终于有机会进去一睹究竟,也不知当年父亲的挚友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进去见到了,能否有幸认出来。
“连对方长什么样,会不会再去静园都不知道,我竟然就这样跑来了。”连钰摇着头,自嘲的自言自语。
但无论对方是谁,若能早些知道对方身份,她的心中也能安心点。
若对方仍认父亲为挚友,那自己自是不必担忧,但若对方早已不记得父亲这个挚友,甚至有可能背刺,那也需要早些找出来,多多设防才是。
马蹄哒哒,过了巳时,马车终于停下来。
青风将连钰的官凭递给静园门房,很快便被静园的侍从,恭敬地引着,来到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子。
院内假山重叠,有活水从假山深处流出,后从一处水池上方垂泄下来,形成一处小型瀑布。
周围的绿树掩映,花卉婀娜,与小瀑布相映成趣,十分不凡。
“这处清雅苑是为贵客准备好的,午时会为您送来静园的特色膳食。
若是贵客喜欢园内景致,也可在园中四处逛逛,
但园中路径复杂,还请贵客莫要走得太远,迷了道路就不美了。”
静园的侍从说完,恭敬行礼退下。
“属下去四处查看一下。”青风说完,闪身退下。
连钰在院内四处欣赏了一番院景,便带着青风走出院外,四处闲逛起来。
钟白本趁着午膳时间未到,先“逃离”父亲的“魔爪”一会儿,却没想到会在静园遇到连钰。
他悄悄将身影隐在一棵树后,然后低声吩咐钟成,
“你回去禀告我爹,说我在这里遇见了友人,午后就不与他同行了,让他回去时也不必等我。”
“是,属下马上回来。”钟成说完疾步离去,
“回来!”钟白压着声音低喝道,
“稍后不必回来,一直跟着我爹就行,明白?”
“是,公子。”
钟成不敢违抗命令,少爷不让明着跟着,没说不让暗中跟着呀。
心里这样想着,钟成脚下步伐越发快,一眨眼功夫便没了踪影。
钟白看着连钰即将走过来,从树后走出,佯装无意的看了一眼连钰,
“瑞山?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
钟白看着十分惊喜,他非常热情的快步走向连钰,
“少渊?真是巧啊!竟能在这里遇见。”
连钰是真的十分吃惊,对于他诡异的热情虽有些不明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以前我都是随父亲才能进入这里,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凭自己的身份出入这里,我自然是要亲自来尝试一番的。”
钟白领着连钰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这里路径繁杂,若是不熟悉环境,很容易走错路的,而我,现在就是瑞山最合适的引路人。”
他把折扇合上,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胸膛,满脸自豪的样子,
“既如此,那就有劳少渊咯。”连钰忍俊不禁,笑着应道,
“这里精致甚是雅致,环境也异常清幽,纵然走上一天也不会觉得痛苦。”
连钰看着园内数不清的参天古树,将整个静园覆盖在一片葱郁的绿色之下,
日光穿叶而过却不炙烫,微风拂过皮肤也不灼闷,真可谓避暑胜地。
“纵如此,连着在这里行走一天,也是不舒服的,还是有人引路为好。”
钟白真的迷过路,对连钰这番心态甚是不以为然,
“看来少渊迷过路。”
连钰看他这番表现,愉快的说出自己的猜测,
“...”钟白并不想承认,
“果然我没有猜错。”
连钰看他不回应,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最后少渊是自己走出来的?还是被找出来的?当时是何种境况?”
连钰笑得很揶揄,她无辜的念叨着,跟着父亲的人怎么还会迷路?又一脸愿闻其详的表情看着钟白,
钟白本不想说这丢脸的事情,但是耐不住连钰一直在后面正面侧面的打听,
“少时有一次父亲心情不好,在此处连着喝了三天酒,
当时母亲忙于照顾父亲,便没顾上我,
我觉得烦闷,于是在园子里四处逛,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们已经走到一处较高的亭子处,钟白进去坐了下来,指着旁边的石凳,让连钰过来坐下,
“我第一时间是慌的,便不顾一切的回头跑,
可当时由于太慌了,等我停下来时,发现我早就走上了错误的方向,周围无一处是认识的,
于是就在这里,蜷缩着等待有人来救我。”钟白指着连钰做的石凳道,
“这个就是当时我紧紧抱着的石凳。”
“为何是抱着?”连钰好奇,
“我当时跑到这里时,太阳已经西斜,
又是春寒之时,这里十分阴冷,因此当时十分害怕,就把随身携带的小匕首拿在手里,”
钟白将匕首从腰间取出,递到连钰手中,
“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我当时握的太紧了,所以石凳被匕首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连钰见匕首鞘上各色精美的宝石,便知其价值不菲,
拔出匕首,刀身触手生寒,刀刃也能感觉出其锋利无比,
她站起身,将匕首放到钟白说的石凳的伤痕处,果然完美契合。
“那看来最后是被人找到的。”连钰把匕首收回鞘中,笑着递还给钟白,
“这里地势较高,比起低矮的地方,更容易被发现,但是,”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连钰一眼,继续道,
“我高估了自己在父亲和母亲心里的地位,他们至戌时才发现我不见了。
待静园守卫和我家家丁在这里找到我时,我已经搂着这个石凳睡着了,”
似是想起当时的场景,他又摇摇头笑道,
“据母亲说,当时我虽睡着了,搂着这个石凳的力气可不小,怎么都拉不开,
最后母亲将我哄醒了,才成功将我和这凳子分开。”
“哈哈哈,想不到少渊还有这样的趣事。”连钰十分夸张地笑道,
“我就知你会嘲笑我,才不愿提起,”钟白看着她过于夸张的笑,十分哭笑不得。
“好了,趣事也听完了,园子也逛了一部分,瑞山在哪处园子,我随你过去。”
钟白起身提议道,
“瑞山为何不直接带我去你的园子?”连钰奇怪,
“我没有定午膳。”钟白随口搪塞了一个借口,
“既如此,那有劳少渊带我回清雅苑咯。”连钰倒没有任何怀疑。
午膳后,钟白引着连钰在园子里其他地方闲逛,
“可是金科状元连钰连大人?”前面一面容干净,声音尖细的男子突然拦住二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