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身体,徐蓉天黑才回到家。
三个竹篮、四个簸箕,总共卖了一百二十七文钱。说好的二十文钱一个呢?这个价钱去哪儿了?!
卖了竹篮簸箕,徐蓉去买肉。一斤猪肉要一百一十文钱,徐蓉想买半斤,但是想到家里五口人,咬咬牙,买一斤。卖肉的多切了点,算下来一百三十二文。徐蓉没有多余的钱,卖肉的说算了,就收她一百二十七。
走在回家的路上,徐蓉有点想哭。这么多天,手被竹片割得伤痕累累,结果就只挣了一斤猪肉。
要不以后养猪算了!可是养猪需要粮食。连人都吃糠咽菜,哪有多余粮食喂猪。
当刘氏听说她把所有钱都买了猪肉,捶胸顿足,埋怨她不会过日子。
徐蓉觉得自己大概真是不会过日子,可是她编竹器为啥,不就是为了买肉嘛!
第二天全家人欢欢喜喜吃了顿肉,徐蓉的心情才算好点。
又过了几天,这日下雨。少华说要去县城卖竹盒。
徐蓉不理解,下雨还走那么远的路去县城?
少华说下雨天晒不了纸,正好有时间。
“下雨天,街上应该没什么人吧,到时候你东西卖给谁?”
“这里下雨,县城不一定下雨。再说我的东西有人买,不用担心。”
徐蓉想想也是哦,县城不一定下雨,决定跟去瞧瞧,好奇是什么人买。
两人带上斗笠出发,没有穿蓑衣。因为要是一会雨停了,穿蓑衣会很热,现在可是七月。
踩着泥泞、半身衣服湿透,两人走到县城。果然半路上走着走着,雨渐渐变小,等到了县城,雨已经停了。
“还是你有远见!”徐蓉摘下斗笠,抹了抹头上汗珠。
“东边日出西边雨,这个季节的雨就是这样。”少华也摘下斗笠,擦了擦额头的汗。
“现在我们去哪儿?”
“百花楼。”
少华在前面带路,徐蓉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感觉要出城。
“再走就出城了!”徐蓉喊。
“快到了,就在前面。”
县城东门外,一栋挂着几条红灯笼的二层建筑,正门口匾额上写着“百花楼”三个字。别的楼一般临街都是窗户,这栋楼有些特别,二楼是外走廊。
少华走到门口,对伙计讲了几句。不一会,只见二楼走廊上出来位容貌俏丽、衣着清凉的姑娘。
“你来了,这次你编了几个?”姑娘杵在栏杆上,问楼下少华。
徐蓉被姑娘白皙的肌肤闪到眼了,仔细一看,她下面穿的是件白绸绣花肚兜,外罩一件纱衣。这种穿法别说在古代,搁现代也属于很奔放。
“编了六个。”少华抬头道。
姑娘返回屋内。过了一会,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出来,递给少华一串钱,说道:“把东西给我。”
少华接过钱,将竹盒交给对方,小丫头回去复命。
“这就完成了?”徐蓉觉得这竹盒卖得也太简单!没多说两句,直接成交。
“走吧。”少华将钱揣进兜里。
“你不数数多少钱?”
两人走出一段路,少华才将钱拿出来数了数。
“两百文。”
“三六一十八,她还多给了二十?”
“嗯,她一般都给整数。”少华表情淡淡,似乎习以为常。
“她为何这样?你们什么关系?”徐蓉满腹狐疑。
“我曾经救过她。”
“你什么时候救的?我怎么不知道。”原主不知道。
“去年夏天。当时大伯家二哥也在。”
“她怎么了,你去救她?”
少华简单讲了下经过:去年夏天,他和大伯家二哥来卖纸,当时他不小心踩到脏东西,来到东门外河边洗鞋。正洗着,突然一名女子从河边一栋楼上跳进河里,她没在水里扑腾,也没有喊救命,好像是寻短见。二哥不会游水,赶忙叫他下河救人。他将人捞上来,发现这名女子是喝醉了。
之后了解到,这名女子是百花楼的姑娘,花名“甜香”。当时她与客人行酒令,喝多了发酒疯,自己跳进河里。
“你这算是救命之恩?”徐蓉听着觉得有些离谱,不过当时二哥也在,他应该没有撒谎。
“算是吧。之后她想感谢我,于是让我帮她编小竹盒。”
“她干嘛不直接给你笔钱?”徐蓉觉得最直接的感谢就是给钱。
“她一个青楼女子哪有多余的钱。”
“喔!”徐蓉嘴唇噘成个喔形,难怪她衣着那么奔放。
“她有说过小竹盒总共要多少个吗?”徐蓉问。
“没说过。”
“那你干嘛不多编点?”编得多卖得多。
“我没功夫。”
少华没讲的是,当时将甜香救起,她抱着他哇哇大哭。这女人是个疯批,疯得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另外,小竹盒是女人教他编的。
“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少华问。
“没有。”徐蓉想买的东西多了,可是她没钱。
“我们去吃碗面再回去。”少华提议。
走那么远的路来县城,啥也不买、啥也不吃,总觉得有点亏。
“好。”徐蓉真有些饿了。
两人来到一家卖面食的店铺,少华点了两碗面。端上桌,面条里没有肉,只有点葱花和香油,不过面条的汤底是猪骨头熬的,多少算是有点油荤。
就这么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居然卖二十文钱一碗。徐蓉默默心疼,感受到刘氏的抠门。她觉得自己也快了!很快就会变成像刘氏那样的人。
付完面钱,少华拿出一百文钱给徐蓉。
“这是干嘛?”徐蓉不解。
“给你的。我编织的竹片都是你削的。”
少华也没说这是给徐蓉个人,还是交给整个大家庭。
“你自己留着吧。”徐蓉虽然没钱,但也不会去贪占别人的一百文。
“刘氏知道我们出来卖竹盒,回去总要有钱交差。”
“现在我当家,难道我还要把钱交给她不成?”徐蓉硬气道。
“你当家,所以你需要钱。”
徐蓉望着桌上的一百文,想了想,还是没收。
“你自己留着吧,钱我会想办法。”
此时她内心里想的东西,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地道:她帮少华削竹片,少华分她一百文;那么少华为徐家种地、造纸、付出汗水,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工钱?
他俩是夫妻关系、一家人,有些东西不必算得那么清楚。要真一笔一笔算清楚……还是糊涂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