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万千,手指在光脑的虚拟键盘上敲打出无数个字,却又逐一删掉。
最终,他只回复了一个可爱的笑脸,随后便将聊天界面关闭。
内心无奈地叹气,脑海中对姜星越无师自通的撩人情话举起了白旗。
是他输了!!!
要他说出思念、喜欢、爱之类的话语,仅仅是在脑海里想一想,都感觉像是在遭受凌迟之刑,痛苦不堪。
明明在三个月之前,他是个打算一辈子单身的孤寡人士。
可谁能想到,一觉醒来,他竟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虫族世界,成为了一只雄虫。
明明他是个直男,前世只喜欢过女孩子,在这个世界里,他找对象只能选择那些长相与男人相似的雌虫。
更可悲的是,如果他不抓紧时间自由恋爱,一旦二次分化完成,光脑就会强行给他匹配伴侣。
如此想来,姜星越仿佛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救星。
至少阎墨看到他时,内心并不反感,能够接受与他慢慢相处下去。
只是在亲密关系这一方面,尽管阎墨在脑海里已经演练了无数次,但每当真正要向前迈进的时候,他却又总是犹豫不决,停住了脚步。
他趴在床上,身着黑色睡衣,嘴里咬着笔,一页一页地翻开自己穿越过来后所做的笔记。
这些笔记全部都是用中文书写的,在这个陌生的虫族世界里,纸上熟悉的文字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来到这个世界后,阎墨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狭小而漆黑的匣子里,压抑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所看到和经历的一切,都与他过往的三观截然不同,而他内心深处的百般愁绪却无人可以倾诉。
他深知,如果他说出自己原本是个人类,只是借尸还魂到了这个虫族世界,恐怕会被当成疯子抓进医院好好治疗一番。
无处发泄的情绪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阎墨只好将它们一一写在纸上。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台词说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那时他还在笑。
可如今看来,他自己显然已经不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阎墨咬开笔帽,用端正的字体在纸上写道。
“我叫阎墨,是个人类,目前正在努力接受自己成为虫族世界的一个雄虫的事实。这对我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毕竟我不用再每天过着 996 的上班生活,不用熬夜写教案、改作业改到大半夜累得脖子疼、腰疼,不用再理会那些烦人的家长,也不用面对班里五十多个能把人气得头疼的学生。”
笔尖停住,阎墨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露出怀念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继续写。
“在这个世界里,我是尊贵的雄虫,无论做什么都有雌虫追捧,政府每个月还会发放补贴生活费。哪怕是触犯了法律,对雄虫也格外宽容,只要不杀虫,几乎不会被关进监狱。结婚之后更是有雌虫养家,雄虫什么都不用做,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
难道我之所以来到虫族社会,是因为曾经对老天爷许下的想要变成有钱人的愿望实现了吗?
如果老天爷真的要实现我的愿望,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而不是如此突然地把我扔到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的那些朋友告别,学生月考卷子的分数我还没来得及录入系统。更重要的是,我上辈子好不容易存下的十万块老婆本还没花完,这下可好,完全便宜银行了!!!
说到老婆,我只能说姜星越是个好人(‘人’字划掉,改成‘虫’)。要是在前世能遇到这样的妹子就好了,不过就算遇到了,估计别人也看不上我。
目前计划依旧不变,娶姜星越做老婆,吃他的软饭,要舒舒服服地在这个世界活着。”
毕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至于姜星越怎么想得的关他什么事?只要对方能给他钱就行,再说和这个世界其他动不动打骂雌虫的雄虫想比,他已经做的够好了吧。
写完日记后,阎墨心里终于感觉舒畅了一些。有些话,他对谁都不能说,只能倾诉于日记本。庆幸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虫能够看懂中文。
就在这时,光脑突然闪烁,显示有新信息。阎墨本以为是姜星越发来的,心中不禁暗自埋怨:他们还没确定关系呢,这个雌虫怎么如此黏人。
然而,当他手指轻轻一翻,却发现自己被打脸了。
发来信息的竟然是雄虫保护协会。
邮件内容是关于查证他昨天和戴维在食堂发生争执的那件事,还附上了一份伤情鉴定报告,显示戴维为轻伤二级,且有毁容的可能。
阎墨忍不住将光脑拿开,离戴维的相片远远的,同时在心中默默吐槽。
拜托,就那位仁兄的长相,就算没有我泼的那一碗热汤,也长得跟毁容了差不多。
邮件上还说,虽然阎墨主动承认了错误,但是毕竟对戴维阁下造成了伤害,所以可以酌情减轻处罚。
由原本的罚款三万星元改成一万星元,原本的劳动处罚五天改成三天。劳动处罚时间可以推迟到阎墨分化期过后。
看上去似乎十分公正合理,但当阎墨看到劳动惩罚地点是源石采矿场时,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
要知道,采矿场一般是处罚星际海盗或者重刑犯的地方,而雄虫的劳动处罚地点通常是帮政府公务员端端茶、倒倒水之类的象征性处罚。
如今却把他安排到采矿场,这其中肯定是戴维,亦或者是白天见过的那个雌虫,莫名敌视他的路易斯做了手脚。
看来他们当中有虫是要和我作对到底了。阎墨的眸色变得深沉起来。
没想到昨天那一碗热汤,当时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胖子戴维,竟然给他带来了如此无穷无尽的麻烦。
原本以为那些虫会顾及脸面有所收敛,可今天他在学校当着众人的面承认错误的事热度还未消散,对方一个晚上都等不及,就通过雄保会做手脚让他去采石场接受劳动惩罚。
他又想起今天接到的那封不容拒绝的请柬,一股沉重的压力顿时涌上心头。宴会上到场的可都是达官显贵。
如果对方在宴会上暗中使坏,而他又不慎中了计,当众做出不可饶恕的事,就算他是个雄虫,恐怕也难以保全自己。
无论是他们谁策划了这件事,三天后的宴会注定是一场等待他的鸿门宴。
在虫族生活也太艰难了吧,随便招惹上一个虫就是什么富豪之子、达官显贵,而且还明显是不死不休的样子。
如此一来,普通雄虫和雌虫又该如何生存?
难道只能默默接纳、忍受,任由他们肆意妄为吗?
这操蛋的、畸形的社会!!!
阎墨在心中不知将戴维和路易斯咒骂了多少遍,才渐渐昏昏入睡。
而他原本以为会平静下去的生活,在姜星越找到他的那天起,命运就已经驶向了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