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心中猛地一紧,额头上瞬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在嬴政身边侍奉整整十五载,虽不敢妄言,能百分百看透这位帝王的心思,但好歹也能摸透个十之八九。
然而如今,连胡亥这个无知小儿,都能一眼认出这是一只大狗的问题。
嬴政却不仅坚称它是祥瑞,还非得他赵高说出个所以然来。
赵高心里十分清楚,这根本就是个两难的陷阱。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是错,也都会触怒龙颜。
他思虑再三,最终只能伏下身子,诚惶诚恐地回应道:“陛……陛下,老奴愚钝至极,实在是看不出这究竟是何种祥瑞。
还望陛下开恩,告知老奴,也好让老奴增长增长见识,顺便沾一沾这祥瑞之气 。”
嬴政缓缓说道:“你这狗东西,倒是会说话!此物为彘,性格温和平良,现在可了解了?”
“谢陛下赐教!老奴此前实在孤陋寡闻,竟不识这等祥瑞。经陛下此番提点,老奴如梦初醒。
陛下果真洪福齐天,大秦能有此祥瑞庇佑,必将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呵呵,那你现在告诉朕,此祥瑞为何物?”
“陛下,此乃天降祥瑞——彘也!”赵高回答得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一旁的胡亥突然冒冒失失地插话道:“父皇,老师你们说错了!这根本不是彘,这是大狗啊!汪汪汪那种!”
嬴政意味深长地看了胡亥一眼,原本他心里还存一丝疑虑,担心胡亥是故意装傻充愣。可如今看来,这是真的愚笨不堪啊!
既然如此,那就废为庶民,让他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也好过将来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而此刻的赵高,哪还顾得上揣摩嬴政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如果不是嬴政就在眼前,他真想当场冲过去,狠狠地掐住这个蠢学生的脖子。
自己好不容易才应付过关,眼看到了最后关头,结果却被这蠢货给摆了一道。
赵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胡亥:“公子,陛下怎么会错呢?老奴想您应该是记错了,这就是彘!”
胡亥愤怒地瞪着赵高:“老师,这明明就是狗,你为何要撒谎呢?
你要是不信的话,孤现在就打给你看,它绝对会汪汪汪的叫!”
赵高气得正要出手捂住胡亥的嘴时,突然想起这是在章台宫,面前还坐着嬴政。
他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中,顾不得后背的冷汗,不停的磕头求饶: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望陛下息怒!望陛下息怒!”
“你确实该死!不过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朕,它是狗还是彘?”
“陛……陛下,它是彘!彘!彘!”赵高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嬴政缓缓起身,走到离赵高大概有三米左右的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赵高,你的回答朕很满意!”
“谢……”
“别急,听朕把话说完!”
“老奴该死!”
“虽然朕很满意,但朕并不开心。只因你竟胆敢欺君,指狗为彘!
来人啊!给朕拿下这欺君之徒,朕要其受千刀万剐之刑,诛其十族!”
嬴政话音刚落,一群侍卫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将赵高死死按住。
赵高面如死灰,绝望地喊道:“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老奴一时糊涂,求陛下开恩……”
胡亥被眼前的场景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丝毫不记得面前被按住之人曾是他的老师。
嬴政看都不看赵高一眼,冷声道:“拖下去!”
赵高浑身瘫软地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胡亥此时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眼神呆滞地紧盯着赵高被拖走的方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嬴政缓缓走到胡亥面前,冷声道:“现在,你来告诉朕,这祥瑞它是彘还是狗?”
“父……父皇,儿……儿臣……”胡亥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
嬴政满脸不悦,厉声道:“说!再这般吞吞吐吐,休怪朕不顾父子情分!”
“儿……儿臣还是认为它就是大狗!”胡亥战战兢兢回应道。
“你可知,刚才赵高为何说那是彘?”
“儿臣不……不知!”
嬴政看着懵懂的胡亥,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起来吧,胡亥。
既然你如此钟情这条大狗,朕便把它赏赐给你,让它陪你解闷逗乐吧!”
“父皇,您说的可是真的?这条大狗真的归儿臣了?”胡亥兴奋地询问道。
“君无戏言!”
“谢父皇恩赐!”胡亥跪地谢恩后,便快步朝着拴在角落的大狗跑了过去。
嬴政望着在那逗狗的胡亥,眼里满是决绝:“来人,传朕旨意:
公子胡亥生性顽劣,愚笨至极,不堪造就,朕今废其为庶民,逐出皇宫。
特赐咸阳城郊一小院,仆人数名,令其在彼处安身,不得踏出小院半步,若无朕命,任何人不得与之往来。”
胡亥听到嬴政的旨意,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那里,也不再顾及逗狗了。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嬴政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不想离开皇宫,不想做庶民啊!
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儿臣日后一定好好学习,不再贪玩了……”
嬴政却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胡亥说道:“朕心意已决,你无需再求!”
胡亥见嬴政如此决绝,心中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他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泪水不停地从眼中涌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嬴政对着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将他带下去,即刻送往城郊小院,不得有误。”
侍卫们走上前,架起胡亥就往外走。
胡亥双脚乱蹬,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父皇,饶了儿臣吧!儿臣不想离开皇宫……”
然而,他的呼喊在嬴政的冷漠中显得如此无力,最终消失在章台宫的长廊尽头。
嬴政望着远去的胡亥,喃喃自语道:“皇权之下,彘非彘,狗非狗!
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又如何配当大秦的公子呢?
况且,朕今日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但你却一次都没把握住!
莫怪朕狠心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