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我啊，我是被迫的！”
眼见陈岁就要拔刀，烈阳雀被吓得赶紧蜷缩成一团，出声求饶！
但陈岁的刀，却还是拔了出来。
霎时间，刀意涌出，如一阵风般割破了身旁老者的黑袍，鳞甲，坚硬的冻土层上都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印痕，烈阳雀身上更是凄惨，羽毛都断了好多，身体血肉模糊！
“年轻人，毛毛躁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何必呢？”
然而，这时。
陈岁身旁的黑袍老者，或者说穿山甲妖，在试图抵抗那股刀意片刻后。
其丑陋的面容上，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主动散去了一身的妖气，转过头来盯着陈岁，鼠眼冒着精光：
“啧啧，人族的身体，果真是天下间最独特精美，最得天独厚的东西啊！”
“你既然没有灵气，这股刀意又从何而来呢，如果感知的不错，你只怕一刀就能切碎老夫的鳞甲啊，真是恐怖……”
老者絮絮叨叨地说着，露出羡慕地表情。
只见，他褪下黑袍，露出那满是疤痕与肉团的身子，此刻已经被两断刀意刮的血肉模糊，那坚硬能承受山崖重力的鳞片都出现碎痕，整体十分臃肿。
“你不反抗？”
“总之要死，没什么区别。”
老穿山甲嘿嘿笑了一下，听的陈岁一愣一愣的。
怎么事情的走向，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不是应该这穿山甲凭借地形优势，尽情施展妖法与这死鸟一起作战，然后被他几刀砍死的吗？
“我刚才，的确有献祭你的想法。”
“不过既然好像不是你的对手，那就还是算了。”
陈岁闻言，眉头微挑，上下打量了老者一眼。
确认他好像“认命”了，而且的确对自己没威胁以后，他才咂嘴收起了刀。
事实上，陈岁在看见这只穿山甲老妖的瞬间，他便清楚对方的实力大概处于什么层次了，最多不到七星。
因为它的尾巴，还裸露在外面，唯有七星境的王级大妖才能化成人形，但这穿山甲显然不是，那么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一只五曜的妖就算鳞片再厚又能如何？
两断刀意连樊笼都能斩破，所以他才会如此自信。
但，话又说回来。
这里是在万米深的地下，属于是这只穿山甲的老巢，而且看年纪后者起码也活了上百岁了。
在这老巢里，不知道能用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至少逃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它现在，好像连跑都不想跑，挣扎也不想挣扎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看你的身躯，好像并不是化形而来。”
陈岁皱眉，盯着这老者的肉身问道，上面有明显的缝合痕迹，好像手跟脚都不是自己的。
“化形？太远了。”
穿山甲老妖闻言，嗓音沙哑。
他低头，望着自己人不人，妖不妖，到处都是缝合痕迹的臃肿肉身，眼神之中充满了阴毒与遗憾的意味。
“我要的化形，并非你想的那般，只是拥有一个人类的外壳！”
“我想成为真正的人，拥有的五脏六腑，修行人类的功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生灵！”
“七星境的妖做不到那一点，唯有神桥以上才有可能，但我已经很老，此生无望那种境界了！”
穿山甲老者叹息说着，他身上的耳朵嘴巴鼻子，甚至是头颅表面斑驳的皮囊，都是从别的人类身上扒下来，又缝合进去的。
只不过，它们互相之间明显不和，发成了排斥，才导致衔接之处到处都是血团肉囊，原本的妖族鳞甲也包裹其中。
陈岁见状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因为纵然他杀过不少生灵，人妖都有，此刻在看清楚老者身上的情况后，却也忍不住胃里感到一阵翻腾。
“你为何对成人如此执着？”
“与我幼时的经历有关，当年……”
“我没兴趣听。”
陈岁将他打断。
老穿山甲愣了一下，随后摇头笑了笑：
“那些事情，不说也罢。”
“总之我其实没几年活头了，今日死也就死了，但它却是无辜的，被我威胁，希望你不要赶尽杀绝。”
“你如果答应，我可以赠你一份机缘。”
老者说着，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破书，表皮是深灰色的，在他身上却没粘上半点泥土与血污，保存极好，就是上面字歪歪扭扭，不像是人写的，鸡爪胡乱踩一通都比那强。
依稀可以辨认，封页上的四个大字：
《小玄圣体》
“老夫这一辈子，百年时间都在钻研如何成人，自然也以人族路数，凝结我穿山甲一族古妖的传承相结合，研究出了这炼体功法！”
“此法修行之后，共分柳体、铜体、铁体、银体、金体、圣体六个阶段，入门分别能承受一万斤，五万斤，十万斤，五十万斤，百万斤，以及修成圣体后，可抵千万斤之上的肉身力道！”
“圣体最高，估计可提升至亿万斤，能硬撼开了第六星武曲境界修士！”
老者说着，将那本功法递给陈岁，丑陋的脸上略带一丝惋惜却真诚的笑意，灼热说道：
“然，此法虽妙，但是妖族之身却练不了，唯有人族之身才可修炼，放了它，我把这功法给你，怎么样！”
陈岁闻言，并没接，只是瞥了一眼墙边贴着蜷缩的烈阳雀，盯的后者一阵颤抖，随后他才淡淡道：
“除非我有病，才会练一个半人不妖的妖族撰写的人族功法，怕是会走火入魔。”
“结论别下那么早。”
穿山甲老者笑呵呵说着，竟是将那《小玄圣体》硬塞给了陈岁，而后自己走到了那片乌黑发臭，能够腐蚀一切的潭水面前，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于是膝盖下方的骨头血肉都瞬间滋啦一声冒出白雾，都被腐蚀！
“小子，听我一言。”
“不要再打那神魄阴阳芝的主意了，让它驮着你快离开寒冰谷，离开断云山脉，越远越好……”
老者的声音颤抖，在祭坛里，浑身血肉筋骨快速被腐蚀吸收。
那些幽黑的臭水像是有意识一般，争先恐后地将他吞噬，眨眼间他的下半身就都没了，只剩下一个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丑陋人头瞪着眼睛，似有一丝缅怀与释然的眼神望着右侧墙壁，那冻土层中的神秘植物根须，眼神渐渐失去光辉，只剩下一个骷髅，好像是死了。
陈岁与烈阳雀，眼神都是凝重地望着这一幕，都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蛋，我的蛋！”
直到，下一刻。
烈阳雀忽然想到了什么，骤然尖叫冲到祭坛旁，浑身都焦急地散发烈焰，试图去触碰那黑水中的穿山甲头颅，却又不敢真的碰，急声喊道：
“你这老东西，我的蛋你还没告诉我放哪呢，不会跟你一块被融了吧老混蛋！”
“放心，我很守信的。”
这时，随着烈阳雀的急声呼喊。
陈岁只见那黑水祭坛中，原本只剩下一颗头颅好像生机断绝的老者，竟是又兀然张开了眼睛，只剩下白骨，没有面皮，却还是能说话，甚至能感觉到他在笑，咧嘴说道：
“你的蛋，在冰里。”
烈阳雀闻言一愣，赶忙四周看了一圈，而后果真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中，找到了一颗半人高的鸟蛋！
“呼，还活着！”
将冰块扎碎后，听到蛋中隐隐流淌火焰的声音，烈阳雀便松了口气，旋即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老东西，虽然用蛋来威胁他杀人杀妖，这么多年，但还怪守信的，临死前真把蛋还给他了，还用那自己研磨的武学保他的命，一时间他竟是不知该恨还是感激了。
水潭之中，最后的头颅也被侵蚀干净，这次它是彻底死了。
而，也就是在这一时间。
“什么东西？”
陈岁忽然感受到，这祭坛之中，竟是隐隐有一道令人心悸的幽寒气息，兀地扩散开来，紧接着那其中所有的黑水便都沸腾了，穿破厚厚的冰层，通过其中复杂脉络的根须不知流淌向了何方。
更让人感到不安的是，陈岁只觉得，隐隐自己好像被什么存在，包围住了一般。
有一种再不离开这里，就要死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