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烟雾微微散去。
梁敖按灭烟头，金属打火机在战术板上敲出清脆的响。
更衣室的白炽灯忽然熄灭，投影幕布在墙壁徐徐展开时，杜沉闻到老式胶片特有的醋酸味。
\"这是1998年公牛队的影像日志。\"教练转动调焦旋钮，乔丹背身单挑马龙的身影在噪点中浮现，\"注意他的轴心脚。\"
画面突然定格在起跳瞬间。
杜沉发现乔丹的左脚脚尖始终对准篮筐，而自己上周比赛录像里的转身跳投，支撑脚却是歪斜的。
\"知道为什么你中投命中率浮动超过15%吗？\"梁敖用激光笔圈住乔丹的鞋尖，\"顶尖职业球员的肌肉记忆要精确到每一步的跨步。\"
“乔丹之所以可以做到这点，在于他强大的核心能力。”
杜沉感觉后颈发烫。
幕布切换成库里的训练视频。
金州勇士的LoGo闪过时，杜沉惊讶地发现库里在进行折返跑接球训练，每次接球点都精确标注着xy轴坐标。
\"x轴37°46'，y轴122°23'。\"梁敖突然报出一串数字，\"这是甲骨文球馆左侧底角的三分点。职业球员要记住主场每个投篮点的地板纹路。\"
杜沉想起自己上周快攻时踩到汗水打滑，把球传到了观众席。
当时新疆队的球探笑着摇了摇头，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长长的横线。
\"现在看这个。\"教练快进到克里斯保罗的防守步教学。
当画面里出现17个不同颜色的防守站位标识时，杜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比他平时判断的防守阵型复杂三倍不止。
梁敖用教鞭戳了戳幕布上紫色的扇形区域：\"知道为什么这里是死亡角度吗？\"
见杜沉摇头，他调出热成像图，\"这个区域的协防球员视线重叠率达到87%，突破成功率只有4.3%。\"
杜沉喉咙发紧。
\"接下来是重点。\"梁敖切换成汤普森的无球跑动分析视频。
当杜沉看到密密麻麻的红色轨迹线布满整个半场，突然意识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场均25分，不过是依赖天赋的野蛮生长。
\"你每场无球移动距离是1100米，克雷是3800米。\"教练按下暂停键，画面停在水花兄弟经典的电梯门战术，\"知道为什么你第四节总是体力透支吗？\"
杜沉盯着汤普森穿过两道掩护时精妙的变向，突然发现对方每次转向都会用手肘测量防守者距离——这个细节在他之前的比赛录像里全是空白。
\"最后看段特别的。\"梁敖从铁柜取出贴着\"绝密\"标签的录像带。
德罗赞在中距离的50种终结方式让他瞳孔地震，原来教科书上的急停跳投竟能衍生出这么多变式。
当放到第37种背转身后仰时，教练突然关掉投影。
杜沉眼前残留着篮球划出的金色弧线，像未燃尽的烟头灼烧着视网膜。
\"明天开始，每天加练两小时无球跑动。\"梁敖把五盘录像带推进播放机，\"这些影像资料只能在这里看，明白吗？\"
杜沉点头时，发现战术板边缘贴着张泛黄的便签。
潦草的字迹记录着某位国手青年时期的训练数据——场均失误4.8次，三分命中率29%。
\"对了，\"梁敖走到门口又转身，\"下月约了圣玛丽高中的篮球队打练习赛。他们的得分后卫刚拿了最佳防守球员。\"
门关上的瞬间，杜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细长的光栅，像球探们记录用的横线纸。
他摸出手机，把微信里那些职业球队的对话框全部设置了免打扰。
林悦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哟，这么刻苦呢？都把职业球队的消息免打扰了，准备闭关修炼啊？”
杜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见林悦正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你怎么来了？”杜沉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被教练的那些话打击到一蹶不振了。”林悦走上前，瞥了眼还在播放的录像带，“至于这么拼命吗？不就是一场比赛失误了，数据没那么漂亮。”
杜沉冷哼一声：“你不懂，我要是一直这样依赖天赋，不把这些基础的细节打磨好，以后到了更高级别的比赛，根本走不下去。”
“我不懂？”林悦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我看你就是太钻牛角尖了。那些职业球员是厉害，但你也有自己的优势啊。你看看你，快攻的时候速度多快，爆发力多强，这可不是谁都有的。”
“光有这些有什么用？”杜沉不耐烦地打断她，“就像教练说的，我现在这些细节漏洞百出，到时候碰到真正厉害的对手，一个失误就能被抓住机会打爆。”
林悦撇了撇嘴：“你就是太听教练的话了。他说的那些数据啊，轨迹啊，真有那么重要？比赛的时候谁还能盯着地板纹路投篮，数着自己的跨步啊。”
“你以为我想数？”杜沉瞪着她，“这是肌肉记忆，练到最后就不用数了，身体自然就会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你以为我的每个失误？那是因为我基本功不扎实，在场上一紧张就全乱套了。”
林悦沉默了一会儿，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知道你想进步，可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看看你，都加练这么久了，也该休息休息。”
杜沉固执地转过身，重新看向投影幕布：“下个月和圣玛丽高中的比赛，我不想输……起码，不能输的太难看。”
林悦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你就继续练你的。等你练得差不多了，记得来找我，到时候请我吃顿好的，算是赔罪。”
“赔什么罪？”杜沉头也不回地问。
“赔你刚才凶我的罪啊！”林悦说着，轻轻拍了下杜沉的肩膀，“加油吧，我相信你。不过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说完，林悦转身准备离开。
“哪个，下次请你吃海底捞。”杜沉扭头看向那个背影，突然开口说道。
“等本小姐市运会凯旋归来吧。”林悦摆摆手，小麦色的皮肤在半空中挥了挥，粉色的手链在手腕处。
金色的光辉洒在林悦身上，她却在此时一个转弯，消失在了杜沉的视野里。
杜沉抬眼看去，只留下一个充满阳光的过道。
杜沉从兜里摸出一根烟，放在嘴边抿了抿，又放回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