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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想有人死。” 我好不容易轻声咕哝道。

“你认真的?” 海伦问,“谁都不想?哪怕是那些自己承认想绑架你,然后拿你做实验直到你死的人也不想?”

我往背包里又缩了缩,我那还在蜕皮、软绵绵的身体抗议着这一动。

“…… 如果能避免的话,是的。” 我叹了口气。

海伦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她在人群中悄悄穿行,转身远远地跟着卡吉索的跟踪者。

“你这菩萨心肠总有一天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说,“我可不想这麻烦也找上我。但是…… 我会看看能做点什么。”

我叹了口气。这就够了。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人不得不死。但我只是希望情况不是这样。

“谢谢你,海伦。” 我对她说,“感谢你容忍我。”

她笑了笑,不过脸颊上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尴尬的红晕。

“我想我也有同感。” 她低声说,“有真正了解我的朋友,感觉很奇怪。你们都是疯婆子,但我喜欢有你们在身边。所以我们甩掉这些尾巴,找个地方放松下,怎么样?”

“好啊。” 我同意,“谢谢你,海伦。”

“你都说过一遍了。”

我快速施展了一个 “净化术”,把垂到她眼前的一缕头发拨开。

“值得再说一遍。” 我坚持道,“没有你,卡吉索和我会完全不知所措。”

“这我还能不知道。” 她哼了一声。

我们默契地陷入沉默,海伦跟着那三个男人,卡吉索假装没注意到他们,慢慢从拥挤的市场往稍微安静点的地方走去。这座城市的布局使得除了人群中,其他地方很难藏身 —— 到处不是建筑物被清空的楼层,就是建筑物之间焊接的桥梁,都没什么遮挡。没有黑暗的小巷或隐蔽的街道让跟踪我们的人下手,所以卡吉索把他们引到了次优选择:城市边缘一座安静、破旧的建筑,靠近我们能看到树液海终于结束,变成干燥、长满青苔石头的地方。

这座建筑很小,相当破旧,布满铁锈,还粘着粘稠海浪溅起的飞沫。大多数人都绕着它走,但卡吉索装作无知的游客,好奇地动了动耳朵,径直朝它走去。我们让她和跟踪者一起过了桥,海伦等了恰到好处的一会儿,然后迅速跟在他们后面,走进了这座旧建筑内部。等我们离得够近时,我听到了卡吉索说话的结尾。

“—— 想干什么?” 她问。

“啊,只是想聊聊。” 其中一个男人友好地向她保证,“没必要这么冷淡嘛。你的事是你的事,当然,但我们在找一个最后被看到和你在一起的人。”

卡吉索正面对着那三个男人,双臂交叉,一只手危险地悬在她的弓旁,还没拉弓。他们把她 “逼” 到了一个看起来像小私人办公室的地方:一个小房间,远离任何外墙,只有一个出入口。当你人数占优时,这是个向别人施压的理想场所,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把她赶到这儿的原因,也是卡吉索一开始把他们引到这儿的原因。

毕竟,邪教徒以为自己是捕鼠人,但实际上他们才是老鼠。

“我很好奇你们所谓的‘事’是什么。” 海伦一边走进来,靠在门口,把三个邪教徒困在她和卡吉索之间,一边说道,“那就说吧。我们聊聊。”

那三个男人齐刷刷地转向我们,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他们摆出攻击的架势,准备战斗,我以为他们都要没命了。他们按身高顺序站成一排,左边是个异常高大的男人,右边是个矮胖的男人,中间是个长相平平的男人。正是这个长相平平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的两个同伴,脸上闪过一丝认出我们的神情。

“不,别惹她,伙计们。” 他说着,紧张地咧嘴一笑,咬紧牙关,“咱们把法术都收起来,对这位可要超级有礼貌。我们被发现了。”

海伦挑起一边眉毛。

“你认识我?” 她问。

“我当然知道有个和你描述相符的人。” 中间的男人点点头,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海伦娜,对吧?没错,我可不想惹你。你赢了,我们输了。”

“…… 我叫海伦。” 海伦叹了口气,“靠。那个蠢圣骑士比我们先到这儿了,哈?难怪你们认出了卡吉索。”

“她,呃,确实是个在人群中很显眼的女人。” 邪教徒友好地点点头,看了看他的同伴,意味深长地动了动手指。他们也都举起了手臂投降,看起来远没有中间这个男人那么乐意。“听着,我向你保证,我们没打算干什么坏事。只是想问点信息,仅此而已。”

“…… 跟踪我。把我逼到这儿。” 卡吉索指出,“这可不是友好的行为。”

“哎,哎,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邪教徒反驳道,“只要是个能私下聊天的地方,我都乐意。”

“别废话了。” 海伦厉声说道。

“没废话,说真的!” 邪教徒坚持道,“听着,你是老大,你要是想让我说天是红的,我就说。但现在,我没说谎。我觉得说谎对我没好处,明白吗?我知道很多人能让一个人后悔说谎。其中有些是艺术法师。你觉得我会冒这个险吗?”

“我不了解你。” 海伦说着,向前走了一步,“除了你想让我相信的那些事,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如果我还是持怀疑态度,请原谅。你们在这儿干什么?找卡吉索想干什么?”

“我们当然是在找创始人的血亲。” 这个爱说话的邪教徒轻松地回答。高个子男人给了他一个背叛的眼神,他则回以怒视。“怎么了?别那样看着我,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和那东西一起旅行过。”

他瞥了一眼海伦的背包,我就藏在里面。

“…… 也许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他低声说。

“创始人的血亲到底是什么?” 海伦问,把他的注意力又拉回到自己身上,“为什么这么叫?”

“呃,我觉得这个词源相当直白。” 男人耸耸肩,歪着嘴笑了笑,“他们和我们的创始人是同一类东西,当然。至少据我们所知,他是第一个。”

“你们这些人不是觉得创始人的血亲会毁灭世界之类的吗?” 海伦问,“比如说,据说是他们导致了所有已经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那你们老大有什么特别的,能成为例外?”

“谁说他是呢?” 邪教徒反问道。

“成立一个要杀了自己的组织,这根本说不通!”

“事情没那么简单。”

“唐尼,闭嘴。” 矮个子邪教徒对这个爱说话的人低声说。

“不,我觉得我不会闭嘴。” 中间这个显然叫唐尼的邪教徒继续说道,“抱歉,伙计,我宁愿惹你,也不想惹这个混沌法师。再说了,我的本职工作就是说话,所以如果你想度过这关,也许你该闭嘴,让我 ——”

“海伦。” 我低声打断他,“有人来了。”

邪教徒们的眼睛瞪大了,因为我不情愿地证实了我确实在这儿,但我不能不告诉海伦我刚发现一群人正朝这栋楼冲过来。又有五个人,四个人类和一个齿龙人,都是邪教徒。这绝不是巧合。

“该死。” 唐尼低声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好吧,那你从死人变成人质了。” 海伦说着,举起一只手臂。

唐尼旁边的两个邪教徒立刻做出反应。一个朝海伦的脸发射了某种我看不见的东西 —— 可能是光系魔法 —— 另一个则冲向房间的另一头墙壁。海伦开了两枪,把他们都打死了,然后在另一面墙上轰出一个洞,把尸体都炸飞了。

“卡吉索,抓住我们这位新朋友。” 她下令道,“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卡吉索点点头,转身跟着海伦,海伦用尾巴抓住了唐尼的手腕。

“哇,哇!” 那男人惊恐地颤抖着抗议,盯着他朋友们尸体刚才所在的地方,“我…… 我…… 听着,你真没必要……”

“恭喜你。” 卡吉索微笑着对他说,“海伦说你是朋友!海伦没几个朋友。”

“这是一种修辞手法,卡吉索。” 海伦叹了口气,“他只是个我根本不在乎的蠢货。”

“哦。” 卡吉索皱起眉头,“节哀。你没有朋友。”

“哦,该死,该死,该死。” 邪教徒咒骂着,任由卡吉索拖着他走。

“我们去哪儿?” 我问海伦,想到为了我而发生的两起谋杀,我的胃难受地翻腾着。

“出城。” 她回答,在另一堵墙上轰出一个洞,匆匆朝建筑物外面走去,“等那些追来的跟踪者进楼时,给我倒数。”

“好的。” 我应道,看着新的一群邪教徒冲过桥梁朝我们跑来,“六,五,四……”

海伦赶紧走向另一座桥,当我数到零时,她飞奔过桥,在我们暴露的时候,指望敌人在室内能掩护我们。桥梁各个方向视野都很开阔,这意味着不管怎样我们可能都会被发现,但希望离我们最近的那伙人至少看不到我们。我们谁都没蠢到以为这就是所有追杀我们的邪教徒。

“他们怎么知道能在这儿找到我们?” 海伦冲唐尼厉声问道。

“呃,和我一起的那个家伙可能把他们引到这儿的。” 唐尼回答,“他是光系法师。可能在楼外放了个信号,我们谁都没看到。”

“是吗?那你会干什么?”

“我擅长说话。”

“我不是问这个该死的。” 海伦咆哮道。

“就是这个。” 唐尼坚持道,“这就是我的魔法。我擅长说话。我知道该说什么。艺术系和灵能系的魔法。”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们抓到的是最危险的那个,对吧?该死。我们该杀了他吗?

“哇,哇,哇,听着,不是那样的!” 唐尼赶紧说道,“我就像雨滴一样无害,明白吗?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控制权,也不想要那种能力。有那种能力的人都是十足的混蛋,这点我们都清楚。无可救药。我灵能系的魔法只是帮我知道该说什么。让我更了解别人。仅此而已。我向女神发誓。”

“你是个读心者。” 海伦怒吼道。

“根本不是!” 唐尼保证,“只是有点直觉而已。我能让魔法引导我的话语。比如说,我知道你想要信息,还想不被打扰。我想要的是不死。这就是我一开始试图阻止世界末日的原因,明白吗?我觉得我们能在这里达成一个非常合理的妥协。”

“你凭什么确定汉娜一定会引发世界末日?” 海伦边问,边闪身进入另一栋建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哦,我不觉得她一定想那么做,小姐。” 唐尼回答,“我只是担心她不管怎样都可能会引发。啊,那边有一群我的人,你可能得往左走。”

海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她正要走过的桥的尽头,看到唐尼指的人后,恼怒地咂了咂嘴。她转而朝楼内的楼梯走去。

“汉娜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连根拔起那棵树(引发灾难)呢?” 海伦追问道,“她不过是只该死的虫子。打架的时候确实吓人,但我能做得更吓人。”

“呃,恐怕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唐尼说着,脚步有点踉跄,“但如果我要打赌的话,我敢打赌也许你的朋友汉娜知道?你问过她吗?”

他的目光落在背包上。我叹了口气。

问题是,我非常害怕在地球上引发世界末日…… 我知道自己在地球上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把错误的魔法传播给错误的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对所有我认识和爱的人来说肯定是个巨大的威胁。但在这儿呢?在这个每个人都已经会魔法的世界?在这个一切都已经死亡或濒临死亡的世界?

“…… 我真的觉得我做什么都不会让这儿的情况变得更糟。” 我回答,“你找错对象了,伙计。”

“我怎么找错了?” 他一脸茫然地问。哦,对了,他不懂这个习语。

“我是说你的直觉错了。我想不出我能做什么事,能和你们这儿已经存在的问题相提并论。”

“哈。” 他说,“你没说谎。好吧,考虑到我在帮你逃跑,这还挺让人安心的。”

“很高兴能安抚你的良心。” 我干巴巴地回答,“那你能不能说服你那些诡异的邪教徒朋友别再一看到我就想杀我?”

“喂,我们不是诡异的邪教徒!” 他抗议道,“我们是注册在案的合法的宗教组织。等你了解我们之后,会发现我们都很友善。”

“可你们一看到我就攻击,我怎么了解你们!”

“你们俩都闭嘴。” 海伦厉声说道,“在不被你们把我们的位置嚷嚷得全城都知道的情况下,拉开距离已经够难的了。”

我咬紧牙关,按她的要求闭嘴,唐尼被卡吉索的尾巴拖着,还设法抱歉地耸了耸肩。海伦给我们规划了一条相当直接的路线,尽可能快地朝城市边缘冲去。我能明白她的逻辑;在城市里,使用混沌魔法只会招来各方攻击,包括那些一开始就不是邪教徒的人。把战斗引到人口稀少的地方,面临危险的人会更少,我们赢得战斗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

不过,看起来这将是一场战斗。这…… 不太妙。每当我试图移动,我的身体就疼得厉害,而且我觉得就算我能动,现在软趴趴的状态也派不上用场。毕竟我只能在爪子上施展 “空间撕裂”,可当我的身体像一团模糊的蜘蛛形状的果冻时,我根本没有爪子。

“好了,最后一座桥。” 海伦轻声宣布,“大家都睁大眼睛。如果他们要朝我们开枪,现在就是时候了。走,走,走!”

这座桥倾斜得很陡,如果在地球上,按照规定可能得修成楼梯,但海伦和卡吉索还是毫无平衡问题地飞奔而过。在我们下方,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坚实的地面,桥的尽头直接通向地面,另一端嵌在石头里,而不是连接着另一栋建筑。

“我们到那儿后,就冲向山洞。脱离城市的视线范围,设一个隘口,切断他们的后援。” 海伦下令,“然后我们 ——”

一个燃烧着、闪耀着光芒的球体突然闯入我的空间感知范围,但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它就击中了我们身后的桥并爆炸了。熔化的金属像水一样从桥面上流淌下来,在我们身后留下一个空洞,桥的中间部分化为乌有。桥开始下陷,由于现在只有一端连接着,在我们的重量下弯曲变形,海伦和卡吉索跑得更快了。最糟糕的是,我看到前方地面上有一群邪教徒躲在一块巨石后面。

“前方有埋伏!” 我大喊道。

“该死,他们怎么已经到这儿了!?” 海伦抱怨着,抬起一只手准备发射致命的混沌魔法,卡吉索则拉开了弓。

“律法领域:禁止投射物。”

卡吉索松开了弓。

“…… 这不公平。” 她嘟囔道。

“这也禁用了我主要的攻击性技能。” 塞拉嗡嗡地轻声说道。

“哦,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海伦咒骂着,邪教徒们蜂拥至桥与地面相接的平台。至少十几个人从超出我感知范围的岩石后涌出,其中有一张我再也不想见到的脸:哈戈罗。女神的力量在我们周围显现,她警告地轻敲着海伦即将成型的法术,而我则怒视着这个齿龙人圣骑士,当初我刚遇到海伦时,他就试图绑架我。他的装备和我们上次相遇时类似,手持盾牌和长矛,但这次它们都在同一边的一只手上,他的两只右臂仍然缺失,和我砍断它们时一样。

海伦立刻改变策略,猛地转身抓住唐尼的后脑勺,把他的脸按在桥上。她把装着我的背包扔给卡吉索,混沌之力在她身边噼啪作响。

“都他妈给我退后!” 她怒吼道,“他们不停地追捕,但没有一个人能 ——”

“五指折扣(一种瞬移魔法)。” 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邪教徒喊道,是个躲在人群后面的女人。唐尼瞬间消失,出现在她身旁,手臂被她抓着。我们的人质,眨眼间就被偷走了。海伦咆哮着,但继续念她的咒语,站起身摆出战斗姿势,利用投射物禁令对双方都有效的这点争取足够的时间。

“—— 打倒她。因为他们怎能触及自我的毁灭?”

海伦站到前面,摆出防御姿态,身体被毁灭之力环绕。我们和他们之间只剩下狭窄的桥面,我们占据高地,且桥面形成一个有利的通道,能在近战中有力地限制他们的人数优势。但当然,哈戈罗随时可以解除投射物禁令,让他们毫无顾忌地向我们开火…… 但谁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不是笔划算的买卖。海伦可不是那种你想让她有清晰射击机会的女孩。

“呼!” 唐尼说着,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转向那个瞬移救他的人,“莱拉,你真是个救命恩人。”

“克莱德和庞祖呢?” 她问。

唐尼皱起眉头。

“没能活下来。”

“…… 操。” 莱拉咒骂着,愤怒地瞪着我们。

“是你们先来追我们的!” 海伦怒吼道,“所以如果你们也想死,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求之不得。” 哈戈罗说着,向前迈了一步,“玛德琳?请跟我来一下,好吗?”

一个人类女孩茫然地走上前,哈戈罗向她伸出手,她脖子上的邪教吊坠在她看起来柔弱的身体上显得格外沉重。她波浪般的深色头发凌乱且极长,垂到腰际以下。再加上她脸上茫然的神情,几乎不看自己要去的方向,她看起来就像恐怖电影里的玩偶。

“灵气视觉。” 海伦大声说道,我机械地跟着照做。

“灵气视觉。”

海伦倒吸一口凉气。我强忍着没骂出声。哦,不。这可不好。这太糟糕了。

混沌与灵能。这个女孩的元素是混沌与灵能。

“她深知整个世界就是她的画布!” 海伦大喊,迅速俯身用一只手从桥上切下一块金属。她在金属掉落前接住,它迅速变形为一个裸女挖出自己眼球的雕塑。这…… 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等等,不,我绝对不应该看那个。海伦像握剑一样把雕塑举在身前,挥舞着它吸引尽可能多的人的注意。哈戈罗和其他几个人遮住了眼睛,但大多数邪教徒没能移开目光,被它催眠般地吸引住。

那个正在靠近的混沌法师直直地盯着它,空洞的眼神坚定不移,继续朝我们走来,完全不受影响。她举起双臂,似乎在准备施展法术。

“汉娜,我得杀了她!” 海伦大喊。等等,她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我而有所保留吗?!

“动手!” 我回喊道。我可不想卷入这即将发生的破事!

“于是她哭泣 ——!” 海伦开始喊道,尽管有远程攻击限制,她仍打算一击消灭我们的敌人。显然,她赌自己能承受住秩序系的神罚,而不是任由这个混沌法师施展出什么法术。

但海伦法术的弱点一直是施法时间太长。另一个混沌法师笑了,这是我见到她以来她的第一个表情。

“解离。” 女神从她口中念出这个咒语,世界瞬间变得无关紧要。

我知道,施法之后,女孩当场瘫倒,哈戈罗冲上前去接住她。我知道,海伦和我一样,受到这突如其来的虚无感影响,咒语念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咒语反噬,毁掉了她的衣服、头发和大部分皮肤,她向前倒在桥上,浑身是血。卡吉索、塞拉和我对此毫无反应。或者说,对任何事都毫无反应。

这些只是正在发生的事。不带任何情感的事实。世界就是如此,而我们身处其中只是偶然。

邪教徒们蜂拥而上,抓住我们,把我们聚集起来,带走。海伦被抬起来并稳住,和她同为混沌法师的对手一起被抬走,她的皮肤慢慢重新长回身体上。相反,卡吉索被轻轻地推着向前走,直到她像一头不明白屠宰场概念的母牛一样,跟着抓我们的人走。我们走了一段无关紧要的时间。我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我们和无关紧要的朋友们分开了。什么都不重要,我们也希望如此。

因为我们脑海中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正发出极其不愉快的尖叫。恐惧、惊骇、痛苦、压力…… 我们任由它们被锁在心底。否则似乎…… 太难受了。

他们把我关进去的笼子,不仅存在于三维空间,还存在于四维空间。我不可能就这么走出去。真厉害。我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然后我醒了,不幸的是,我又恢复了意识。盯着天花板,刚刚发生的一切带来的恐惧慢慢涌上心头,连我自己都惊讶,我没有哭,没有惊慌,也没有尖叫。也许这是击中我的那个法术的副作用;即使我不再受它影响,但因为它,我睡觉的时候心情很平静。也许也只是因为我们都还活着。他们本可以轻易杀了卡吉索、塞拉、海伦和我,但相反,我们被带到了他们的基地并被分开。这在世界之树上,还远远算不上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情况。

说实话,我可能只是对这种事麻木了。这可能不太健康,但总比一直惊慌失措要好,所以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很快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迅速做了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理智的事。

我被该死的邪教徒绑架了,我在群聊里向朋友们抱怨。

我没有立刻得到回复,因为他们可能都还在睡觉,但没关系。我看了看日期 —— 周日,真讨厌 —— 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趁家人还在睡觉,溜进了浴室。我对着镜子检查自己,对自己的脸色皱起眉头。我是不是开始变灰了?我觉得我的眼点可能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眼睛。那可不好玩,但无所谓了。我跳进淋浴间,水淋在我赤裸的身体上,我皱起了脸,突然想起现在温度对我基本没什么影响。当水的热度在我脑海里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概念时,水从身体上流过的感觉很奇怪。作为人类,温度差不多是水的主要特征,而淋湿了却并不在意,这是一种奇怪的陌生体验。…… 总体来说,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我叹了口气,往手掌上挤了些洗发水,在头上搓出泡沫,只想尽快洗完澡出去。然而,当我把手拿开时,却扯下了太多头发。当然会这样。

好极了!太棒了!我猜现在就得面对这事儿了!我用另一只手在头发里捋了捋,果然又揪下几撮恶心的角质毛发。天呐!虽然还没大把大把地掉,但很明显我的头发掉得异常快。这也太糟心了!我挺喜欢自己头发的,真讨厌!我最好能得到点酷炫的东西来弥补这破事儿。

我一边嘟囔着,一边冲洗干净,走出淋浴间,用 “净化术” 把自己弄干,这样就不用拿毛巾擦我这似乎变得很脆弱的脑袋了。我想我得把假发加到要买的东西清单里,好维持我的伪装!做完礼拜后我得去买一顶。不过现在还凑合,所以我只能希望在礼拜过程中头发别全掉光,先这样吧。

我打着哈欠,裹上伪装回到房间,又看了看手机。哦,秋回复我了!

“天呐,你没事吧!?你今天是不是得取消我们的约会了?”

我看了这条消息,又看了一遍。等等。约会?

哎呀,对哦,我们今天要去约会!太棒啦!

“没门儿,我超兴奋的!” 我回复她,“被绑架确实很糟,但我在地球上也没办法呀。”

“哦,好的!” 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回复,“太棒啦!那我们两点见?”

“当然!不过要是能在行程里安排个买假发的地方就帮大忙了,我头发掉得厉害。”

“呃。哦。好吧,行啊?”

“谢谢,阿尔玛!”

我兴奋地扭动着身体,下楼去给大家做早餐,这时家里其他人终于开始起床活动了。被邪教徒绑架:超级糟糕!能和可爱的女孩约会:超级棒!不如尽可能享受美好,忽略糟糕的事,对吧?而且,如果说我的魔法真有擅长的事儿,那肯定是逃脱术。空间移动和无坚不摧的切割能力,简直是绝配!等我睡觉的时候,就能搞清楚我面对的是什么情况,以及该怎么应对了。

因为,你懂的。现在未知的事情太多了。他们关我的笼子是不是能以某种方式抵御 “空间撕裂”?如果不能,他们还有其他办法把我困住吗?我的朋友们被关在哪里?他们怎么样了?我会怎么样?我要面对什么样的法师?这次我又得杀多少人?每个问题都越来越可怕,而我却毫无应对之策。所以说,仔细想想,我能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像往华夫饼上浇糖浆一样,把这些糟心事都分隔开来,不去想它。

早餐在锅里滋滋作响,家人们很快就下楼了,有早餐吃他们都挺开心。我们像往常一样互相寒暄,然后妈妈说我看起来比平常开心。这当然立刻让我的心情一落千丈,我含糊地嘟囔着做完礼拜后要和朋友出去玩。是的,妈妈,是女性朋友。这让她安心了不少,因为这肯定大大降低了发生性行为的可能性,而不是大大增加。肯定是这样。

…… 当然,把本来就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再大大增加,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意义。这是我和阿尔玛的第二次约会。我甚至还没亲过她呢。…… 天呐,我都十八岁了,还没亲过任何人。我真得在嘴唇掉光之类的事情发生之前赶紧行动起来。

天呐,做礼拜前居然在想这些事。

我坐上车,熬到了教堂,偷偷溜进去,在礼拜开始前尽量避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当然没成功。J穆格已经在这儿了,显然我们牧师答应给他家很多很多钱之后,他就加入了我们的教会。他一看到我就眼睛一亮,径直朝我试图躲开大家的地方走来。哦,天呐!

“汉娜!” 这男孩跟我打招呼,“嘿!我就是想再谢谢你。妈妈好多了。他们甚至让她出院了!她还得再一周不能出门,但…… 她出院了!她回家了!”

“那…… 太好了。” 我回答,努力装出点情绪,但还是失败了。

“说实话,让她卧床休息可不容易。” 他兴奋地说着,似乎没注意到我的冷淡,“我也一直在练习你知道的那个,而且…… 我觉得我可能找到了对她有很大帮助的东西。我 ——”

“不行。” 我打断他,“别在这儿说。如果你非得跟我聊这个,发短信或者怎样。最重要的规矩是什么?”

“…… 不在别人面前练习?” 他嘟囔着,像被教训了一样。

“不。那是第二重要的规矩。” 我皱着眉头,“最重要的规矩是什么?”

“呃。练习的时候…… 不说话?”

“练习的时候不说话。” 我低声确认,“无论如何都不要。哪怕感觉没问题,或者好像应该说。永远不要。说话。你保证?”

“…… 我保证。” 他点点头。

“也得让你妈妈知道。” 我坚持道,一边朝长椅走去,“我帮你们俩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把自己害死,或者更糟。”

“好的!” 我悄悄走开时,他乖乖地应道,我那样拒绝这个真诚的孩子,感觉糟透了。我只是…… 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他打交道。他抢劫过我两次!我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我犹豫了。是不是这样就说明我不够好?

不过,还没等我想出答案,其他人也开始往长椅上坐了,没过多久,牧师就走上讲坛带领大家祈祷。嗯。基督教礼拜仪式里怎么这么多以 “p” 开头的词呢?我在礼拜过程中花了好一会儿琢磨这个(嘿嘿),想尽办法让自己尽量分心。我只需要撑到下午两点,到时候生活就会暂时变好,而不是这么糟糕,说不定我还能亲到一个女孩。

布道平安无事地结束了,于是我像内心深处那个爱打洞的小动物一样,迅速躲进我常去的厕所藏起来玩手机。然而,我没收到一堆短信,却看到一个我好久都没碰过的应用程序发来一条奇怪的通知:discord。

哦,对了!瓦莱丽要把我介绍给她的朋友们!

我打开这个老应用,它吭哧吭哧地更新了好几分钟才终于打开,瓦莱丽在一条崭新的私信里给我发了新服务器的邀请。她的 discord 用户名现在好像是 “monster magus”,我觉得还挺合适的。我的还是 “distracteddreamer”,跟我的 twitch 用户名一样,因为我基本上所有网上的名字都用这个。我就是这么无趣。我接受了服务器邀请。

<mortissississimo>

哇,嘿,这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distracteddreamer>

呃,你们好!

<mortissississimo>

哦,见鬼,我觉得就是

<Lana, blood ba’ham>

哦,天呐,欢迎!

<monster magus>

你来了!

<distracteddreamer>

我来了!

<blue>

嗨!

<Lana, blood ba’ham>

好了,瓦莱,快介绍我们认识!

<monster magus>

好的!呃,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汉娜,她是个超级大蕾丝边。

我眨了眨眼。好吧,我呃。我猜我们这就从我的性取向开始聊起了?

<distracteddreamer>

这倒全是事实,但我得说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一上来就说这个?

<monster magus>

这对这个服务器来说是相关信息。

<distracteddreamer>

为什么…… ?

<Lana, blood ba’ham>

这是个完美的介绍,因为它告诉了我们关于你的所有必要信息!

“汉娜” <- 名字

“她” <- 代词

“超级大蕾丝边” <- 大概不是个偏执狂的证明

<blue>

fhdsfhsdjklfhsdlafhsd

<distracteddreamer>

这个服务器经常会遇到偏执狂吗?

<Lana, blood ba’ham>

嗯,其实不会。说实话,有瓦莱丽介绍你,你就肯定能在这儿受到欢迎。但在同性恋群体里,这是良好的网络礼仪,你懂吧?同性恋群体之所以是同性恋群体,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是,不是同性恋的人很可能会对我裤子里的东西指指点点,只要有一个混蛋就能毁了一整天。我们很多人在遇到新人的时候都会很紧张,直到能明确感觉到对方是可以相处的。我们躲在这些小聊天室里,就是为了躲开现实生活中那些我们不得不一直打交道的混蛋,你明白吧?

呃,好吧。我没想到今天会聊到这种话题。我明白这有道理,别误会;我不出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害怕遇到那种会无缘无故对我很恶劣的人。要是我公开自己的性取向,跟陌生人出去玩我肯定会超级焦虑。只是…… 我不太跟别人聊这种事?我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回复。

<distracteddreamer>

记住,我基本上没跟任何人出柜。那这里的人都是同性恋吗?

<Lana, blood ba’ham>

不是,伊西是我们这儿唯一的顺性别异性恋白人男孩。

<mortissississimo>

没错。我不幸得了一种罕见的病,既有男性特征还想要男性特征。

<blue>

同性恋

<mortissississimo>

不,等等,不是那个意思

<monster magus>

哈哈

<mortissississimo>

总之,我就像个自然纪录片主持人。我好不容易才通过静静地坐着,把我的代词写在个人简介里,安抚住一群狂野的跨性别女同性恋者,喂了她们几周后,她们终于开始接受我是她们中的一员了。这真的是个温馨的故事。

<distracteddreamer>

…… 天呐,瓦莱丽,你的朋友还真是有趣。

<monster magus>

我保证他们平时很酷,不这么差劲。

<mortissississimo>

我可不保证

<Lana, blood ba’ham>

是啊,你这可给我们好大压力啊,瓦莱。

<monster magus>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汉娜,我的朋友们都很烂,是最糟糕的。只有你很酷。

<distracteddreamer>

天呐,瓦莱,你这也给我好大压力啊。

<monster magus>

好吧,其实我根本没有酷朋友。他们都超级差劲。每一个都是。只要跟我做朋友,一个人的差劲程度就会急剧上升。

<mortissississimo>

这还差不多

<Lana, blood ba’ham>

嗯,这样的预期我能接受。

<blue>

我能成为酷朋友吗

<monster magus>

当然,布鲁。你是最酷的朋友。

<blue>

fdskfhsdjlfhsdjlafhdsjkl 耶

好吧,这才像话。我看着他们的互动,露出了笑容,开始以一种更舒服的节奏跟他们斗嘴。至少这是个打发时间的有趣方式,直到突然有个新人说了句话,吓得我魂飞魄散。

<Skarmbliss>

哦,嘿,我认得这个网名

你是不是在直播宝可梦啊?

哦,糟糕,哦,不,这个人看过我的直播!?

<distracteddreamer>

哦,呃,哈哈。对,是我!

<Skarmbliss>

哦,太酷了!你的虚拟主播设备超炫的。

<monster magus>

等等,你看宝可梦直播?

<Skarmbliss>

对啊,我看宝可梦直播,我的名字本来就是宝可梦的梗。

<monster magus>

是吗!?

<distracteddreamer>

是啊,是第三世代 \/ 第四世代 \/ 有点像第五世代的竞技对战梗。聒噪鸟 \/ 幸福蛋的防御核心。

<Skarmbliss>

对呀!!!太对了,你懂的。你应该多搞点竞技相关的内容,我肯定会看爆。

<mortissississimo>

我想看这个超炫的虚拟主播设备。

<Skarmbliss>

哦,对,超辣的。

<Lana, blood ba’ham>

哦,那我也感兴趣了。给我们看看,汉娜!

<distracteddreamer>

呃,我其实没留这方面的照片……

<Skarmbliss>

给,我帮你。

然后他们发了一个推特链接,是我直播的一个片段,画面里我在伸懒腰,布鲁发了个叫 “flooshed” 的表情,天呐,我在那个片段里就穿了个背心和短裤,所有肢体都露在外面……!啊啊啊,我从来没像这样看过自己的录像!哦,女神啊,哦,女神啊,哦,女神啊,这太尴尬了!

<Lana, blood ba’ham>

哇,天呐!这太疯狂了!该死,汉娜,这也太厉害了!

<mortissississimo>

好吧,这真的超赞。你是怎么做出来的?或者说,是谁帮你做的,为什么这种东西没有到处都是?

<Skarmbliss>

哈哈,她肯定不会告诉你。她在直播里一直说这是真的呢。

我的脸涨得通红。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居然会遇到看过我那样子的人。我知道这迟早会发生,但…… 啊啊啊!

<Lana, blood ba’ham>

嗯,我想女孩子总得有点秘密吧。或者…… 难道这真的是真的!?

<distracteddreamer>

…… 对。是真的。

<mortissississimo>

那现在自拍一张,哈哈

<Lana, blood ba’ham>

伊西!别给她压力!

<distracteddreamer>

……

行吧,好吧。

<monster magus>

呃,你确定吗,汉娜?

<distracteddreamer>

管他呢,有何不可。不过先提醒你们,我现在躲在教堂的厕所里,所以拍出来可能不咋好看。

我打开相机应用,快速给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摘下面具,尽可能张大嘴巴,又拍了一张。我把两张照片都发给了瓦莱丽的朋友们,因为我的生活就是一个不断做糟糕决定的无尽漩涡,而这肯定不是我这周做过最糟的决定。

<mortissississimo>

呃。嗯。这…… 哇?

<blue>

牙齿…… (? ??? - ??? ?)

<distracteddreamer>

如果你们想看,我可以给你们看看多余的肢体和变形的手之类的,但我可不想不小心把用来拿手机的手套掉进马桶里。

<Lana, blood ba’ham>

哇,哇,哇,哇,哇,哇,哇。这…… 太酷了。

<distracteddreamer>

真没那么酷。我正在变异成一个怪物。今天我的头发都开始掉了。说真的,伙计们,这不是开玩笑。这真的快把我搞崩溃了。

<monster magus>

呃…… 实际上,我可以证实这一点。这对汉娜来说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

<distracteddreamer>

收到收到!

<mortissississimo>

好吧,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distracteddreamer>

都市奇幻是真实存在的,而我大概就是主角吧?听着,我越聊这个,听起来就越像个疯子,所以我真不太想讨论这个。

我看了看时间,意识到我早该从厕所出去了,于是赶紧结束手头的事,冲出去装作一直在大厅等着。在家人回到车上之前,我的手机就一直放在口袋里,因为在教堂玩手机不合适。我应该去社交。但我真的不擅长社交。

最后,家人们都过来了,我们一起离开了教堂。回到车上,我又拿出手机,快速浏览了一下我不在时的聊天记录,大多是瓦莱丽在回答问题,说 “问汉娜,这是她的事”。我给她全权许可,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然后又把手机放回口袋,实在太累了,不想去管这堆事会有什么后果。毕竟,我还有个约会要准备呢。

约会总不会像今天这么糟糕吧,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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