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震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缓缓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我确实未曾深思过他们的真正目的。
或许,他们不是寻常匪徒,而是别有用心之人。
利用流民的身份作为掩护,企图尾随我们混入城中,实施某种不可告人的计划。”
沈授嗤笑道:“好一点的话,他们只是想装成流民,跟随我们进城。
但往坏一点想,他们是要袭杀我们;
甚至是要取而代之,然后伪装成巡防回城的士卒!”
沈授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洞察人心。
左都尉闻言,神色微微一变。
他自然明白沈授话中的深意。
这些看似无辜的妇孺老弱,实际上,却也是彻彻底底的帮凶。
若真让他们有机会——袭杀自己或者取而代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左都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忍,沉声道:“沈大人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大人,饶命啊,我等再也不敢了!”
“我等也是被逼无奈!”
哀求声,瞬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一浪高过一浪。
那一群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和老弱之人,眼见着——左都尉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骤然变得冷峻起来,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于是乎,众人纷纷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
口中不停地发出——凄切的求饶之声。
他们的面容,因极度的惊恐而扭曲变形。
写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与绝望之色。
那一双双眼睛里——透露着无助和哀伤。
然而,这一切,对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授来说,却丝毫未能引起他内心的波动。
因为他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对待这些——有可能成为潜在威胁的人,绝对不能有半点心慈手软。
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灾难。
所以,哪怕眼前这些人的惨状——再怎么令人动容,他也必须狠下心肠,不为所动。
沈授没有理会他们的哀求。
他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淡淡道:“凡世太苦,你们还是早登极乐算了。
动手,先把他们的舌头和指头都割下来。
然后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沈授身后的士卒们,便毫不犹豫行动起来。
这就是集体主义的好处了。
他们在集体之中,自然可以轻易抛弃个人仁慈,完全麻木执行沈授的军令。
他们手持利刃,动作迅速而熟练。
那些妇孺老弱见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已被无情地割去,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士卒们面无表情,仿佛在做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们的刀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
每一刀都精准无误。
鲜血很快染红了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那些妇孺老弱的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们的身体在地上扭曲挣扎,却终究无法逃脱——这悲惨的命运。
【度化妄世之众生二百三十一,夺‘怨’之法残碎——‘惰’之法残碎——‘惧’之法残碎。
无妄世尊赏下等善德,特赐心果位——妄世他善行者。】
沈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的眼神冷漠而坚定。
然而,在那些哀求哭丧者之中,他却是见到了一名——神情淡然的少年郎。
这少年郎身着粗布衣裳,面容清秀。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冷静。
虽然双腿也在止不住颤抖,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中。
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哀求或哭丧,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沈授注意到,即使在这样的惨状之下,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的恐惧或慌乱。
沈授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奇,挥手拦下了即将斩杀那少年的士卒。
他缓步走到少年身边,低声问道:“你不怕吗?”
少年微微抬头,看向沈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淡淡地回答道:“怕,又能如何?只能让自己更加无助罢了。
哭喊只会吸引注意,让自己死得更快罢了。”
沈授闻言,心中微微一震。
他望着这个——看似平凡却又与众不同的少年,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敬意。
他知道,生死之间——还能够保持如此冷静与淡然的人,绝非池中之物。
沈授思索道:“你的气息有些古怪,精气不是武修的那种,但似乎——”
对方却是直接坦言道:“我是修奴,而且是修奴中的蛊罐。”
沈授闻言,眉头微皱。
修奴,在修行者的世界里,是最低等,最没有尊严的存在。
他们被修行者以特殊手段控制,成为修行者的奴隶——为他们做尽各种艰险之事。
而蛊罐,更是修奴中的倒霉鬼。
他们的肉身,就是养蛊的容器——会被诸如仞道的蛊法修行者——种入各种蛊种,往往生不如死。
眼前的少年,竟然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沈授不禁有些唏嘘。
少年却仿佛看穿了沈授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道:“你无需同情我,我早已习惯。
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或好或坏,都需自己去承受。
若是大人要杀我,那我也算是解脱了。
当然,若是我还有利用价值——可以苟活下去——我自然也不会轻生的。”
沈授望着少年那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敬佩之情。
“那么,你的价值又是什么呢?”
少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指向了正趴在地上哀嚎的几人,“这几个是迅道的武修,小心。”
话音未落,那原本匍匐哀求的几人,终于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一瞬间,宛若脱兔般——向沈授和少年猛扑而来,手中的兵器闪烁着寒光。
显然是想要致二人于死地。
少年身形一闪,已躲至沈授身后,冷静地指挥道:“他们速度极快,但力量不足。”
沈授闻言,眼神一凛,全身戒备。
然而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荡人心的啸声
那啸声如龙吟虎啸,震耳欲聋。
令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震。
不仅如此,那几名武修也是顿时身形僵滞。
沈授和少年皆是脸色一变,目光瞬间转向啸声传来的方向。
发出啸声的,正是之前还心怀怜悯的左震。
然而此时,他却不再有丝毫的迟疑。
啸声气势令人骇然,震荡人心,甚至穿透脏腑。
那几名闪电般袭来的迅道武修,却是在一瞬间就毙命了。
他们的身形僵硬地倒在地上。
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与恐惧。
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轻易地丧命。
沈授也是微微一愣。
他没想到——左震的啸声竟然有如此威力。
之前沈授以为修真气的武修前期没什么战斗力,但他却是大错特错了。
左都尉以真气催动的啸声,不仅震慑住了那些迅道武修,更是在无形中取了他们的性命。
他暗暗心惊,看向左震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忌惮。
这个看似心怀怜悯的中年男子,实则深藏不露,实力惊人。
啸声渐渐消散,左震的身影缓缓走近,他拱手道:“让沈大人受惊了。”
沈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拱手回礼道:“左都尉实力非凡,沈某佩服。”
言语间,沈授心中却是暗自盘算,今后与这左震打交道,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左震似乎并未察觉到——沈授心中的波澜。
他淡淡一笑,目光转向那倒地的迅道武修。
“这些宵小之辈,竟敢妄图对沈大人不利,实在该死。”
沈授微微点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迟疑片刻,对着少年淡淡道:“你方才展现的价值,倒是出人意料。
我给你一个机会,猜猜看——我现在是要做什么。”
少年郎却是毫不犹豫,回答道:“方才大人用的,似乎是仞道的舌枪吧?
那大人您现在所为——也就不言而喻了。
小人愿意替大人当蛊罐,以求苟活。”
沈授闻言,眼神微闪,似是对少年的敏锐感到意外。他缓缓道:“哦?你倒是聪明,说说看,你为何觉得我会需要你当蛊罐?”
少年郎低下头,声音虽轻却坚定:“小人虽为修奴,但也曾偷学过一些修行者的手段。
也曾当过仞道修士的蛊罐。
知晓舌枪乃是仞道一门秘术,能伤敌于无声无息。
但仞道的道术修行十分特殊,若是以修行者自身为蛊罐,后续就难以真正将其彻底炼化。
故而如此——就难以在仞道上——突破到五重山。
大人此,刻或许正需一个蛊罐。”
沈授轻轻点头,心中暗自赞叹——少年的聪慧与敏锐。
就在二人交谈之间,那些士卒已经按照吩咐,将舌头和手指仔细收集起来。
此时,一筐鲜活的舌头,就已经递送到了沈授面前。
沈授瞟了眼少年,而少年立刻心领神会,直接用手——抓着那些血肉就往嘴里塞。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那血肉并非来自他的同类,而是寻常不过的食物。
沈授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少年郎咀嚼着,脸上露出痛苦而又满足的表情,仿佛在经历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折磨与解脱。
待少年将最后一丝血肉吞下,他才缓缓抬起头,望向沈授。
他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既绝望——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沈授沉默片刻,却见那少年满脸涨红。
他的口腔之中——居然生出了第二只舌头。
且那舌头,具有花蕾般的数十舌尖。
这新生的舌头,在他口中缓缓蠕动。
沈授见状,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他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居然直接就产生了蛊变吗?”
少年点点头,猛地就将那新生舌头——硬生生咬断,而后捧着,递送到了沈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