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走了!”
青竹开口一声喝,便是给秦琴吃了一颗定心丸了。
要知道未见到青竹前,秦琴再惊再怕,却一滴真心的泪也不曾流过,只憋着一股子劲儿,想法子在这水匪窝里活下去。
此刻突然见了青竹,顿时有了主心骨,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正哭哭啼啼要上前,可下一刻,她就看出了青竹的异常,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的血红,浓的似要滴出血来。
“青竹,你这是怎么了?”秦琴忙拉了她的衣袖问道。
青竹知道自己很不对劲,不仅周身灼热的似烈火焚身一般,脑子也是一阵清醒一阵混乱的。
她估摸着多半是那颗药丸的问题,从一路过来与遭遇的水匪们对战结局可知,月应真人那药,虽然吃了身体难受的紧,但效果倒是不假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几人,又伤了几人,只知道自己现下厉害的可怕,是极有把握带秦琴一起逃出去的。
不过此刻青竹没空解释太多,只对秦琴道:“我这模样虽瞧着吓人,但却是无妨,应该很快就好。现在这岛上乱糟糟的一片,到处都是四散逃命的水匪,咱们也赶紧走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青竹,等等!”秦琴一把拉住了青竹的去势,连忙带着她进了卧房,又从衣柜里拉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子,对青竹道:“我搜过这屋子了,其他倒没什么特别的,就这个箱子里不知是装了什么好东西,还特特的上了锁了。”
言下之意是这箱子里多半装了些好东西。
青竹一身的躁郁正无处发泄,闻言左右环顾一圈,立马上前一步,从墙上取了一把余二当家珍藏的大刀,抬手用力一挥,刀刃蹦出些许火花,铁锁便应声而落。
秦琴立马上前将箱子盖儿一推,顿时惊呼了一声。
只见箱子里珠光闪闪,晃的人眼前一亮,不知里面装了有多少金银财宝之感。
但再一细看,才发现这里面其实大多是一些银锭子、珍珠、玛瑙等物,还有少许金锭,并一叠银票。
但这也远远超出秦琴的想象了。
“怎么办,这要不要……?”秦琴极激动的问道,她虽极想拿,但又怕青竹嫌弃这是不义之财。
青竹当先一步将那叠银票拿起来揣入怀里,又让秦琴把那几个金锭子装上:“傻了吗?银钱都不拿?还傻愣着干啥,赶紧的装了走了,等回去了咱们再分!”
秦琴一边狠狠点头,一边双眼放光的将那几个金锭子装入怀里,待还想去拿些其他的时,却被青竹一把抓住手腕拖走了。
“贪多嚼不烂,就这些能带走就不错了。再耽误一会儿与乱军撞上了就糟了!”
青竹爱钱却不贪心,忙带着秦琴快速沿着来路离开,想着先逃到岸边再说,届时岸边只要有小船,或偷或抢,总是有办法的。
可她二人刚跑出去没多远,身后就追上来了一人,青竹心头戾气横生,提剑就冲了上去。
秦琴躲在一旁观战,待看清追上来的竟然是那小守卫,不由地眉头紧蹙。
她约莫知道这人追来是为着什么,便有些恨上了自己,早上这么着急忙慌勾搭上这人做甚!
秦琴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哄哄他,要是他伤了青竹可怎么办?
可不一会儿秦琴便发现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了,此刻的青竹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力大无匹,身形又灵活,与小守卫越打越痛快,脑中却也越发混沌,只一个念头,要将眼前之人斩杀才可逃出生天!
就算秦琴不懂功夫,此刻也看出来了,这小守卫根本就不敌青竹,目前不过是勉力维持而已。
秦琴刚放下一颗心,还有功夫将怀中的金锭子紧了紧,正等着青竹将小守卫打败后继续逃窜,就见小守卫已身中一剑,跌落在地上。
青竹抬起手中软剑就要一剑了结了他!
“青竹,留他一条性命!”秦琴下意识的高声惊呼出一句,眼看着青竹手上去势停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
“给我滚!”青竹朝小守卫厉声喝道,又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想恢复一些清明。
那小守卫却挣扎着想爬起来再战,吐出一口鲜血,一字字道:“你把她留下。”
秦琴一听,顿时气了个倒卯,立马凶神恶煞跑上前来大骂:“我好心救你一命,你这水匪竟然还要将我留下,真是个黑心烂肺的水匪!”
那小守卫脸上顿时起了焦急之色,见秦琴扭头要走,忙道:“你不是说要我带你一起逃出去,过平凡夫妻的日子?如今岛上正乱,咱们正好可以逃脱了!”
秦琴边逃边回过头冲他嚷道:“青竹都来了,我还需要你做甚?你一个水匪朝不保夕的,先别想着找媳妇儿了,逃不逃的出去还两说呢。”
嚷完这句,秦琴回过头不再看那小守卫,只跟着青竹一路奔跑,满心都是要逃出生天的喜悦。
却不知道恰是因她失声高喊出的那几句话,为后来人指明了方向。
……
又说陈肃昇带着这群杀出了血性的将士上岛后,没打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异常。
此处的水匪,除了外围遭遇的那一批像是正紧水匪外,再往里走一些,遭遇的水匪就陡然变了一个模样。
再不是散乱无章,各自为战的散兵游勇,而是攻防有序、指挥有度的正规部队。
陈肃昇是军营里出身的,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再不敢轻敌,连忙令众将士也结成阵型,攻防一体稳步向前推进,又忙派人通知许知府增派人手。
许知府带的府兵就在旁边的几处水岛,闻讯很快就赶了过来。
手中所统将士人数大增,陈肃昇心头底气到底多了些,这才指挥众将士加快速度推进。
好歹先冲破对方的阵营,让他们乱了阵脚再说。
许知府在后面瞧着,隐约也察觉到了点问题,这岛上的水匪,怎的瞧着跟军营里的士兵似的?怪不得陈将军要增兵,只怕有场恶仗要打。
是的,谁都以为有场硬仗要打,可结果刚打了一半,待冲破了中间地带,进入岛中心位置,遭遇的水匪又变了。
郑元容一刀格开水匪的攻击,反手了结了敌人,连忙靠近陈肃昇身边,神色警惕道:“将军,小心有诈!按理说咱们已靠近核心地带了,他们的防守应该越发严密才对,怎的倒下起了软蛋?一个个似软脚虾似的?”
郑元容话音刚落,对面的敌人跟听见了这话似的,应声纷纷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兵器也拿不稳,骨碌碌顺着身体就滑溜在了一旁,倒把陈、郑二人吓了一跳。
而这次来剿匪的朝廷将士大多都没上过战场,只听说过缴械投降这词,却从没见过真章,还以为这就是了。
于是不免有人在心里嘀咕,原来打不过就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撒手把兵器一丢就成啊?
可这样式的投降也太没脸了吧!看来这战场还是得少上,自己丢不起这人啊!
那些上过战场的将士却是知道对方这架势不对劲,忙往后退了几步。
陈肃昇大概也看出来这群水匪似乎是中了毒了,正想着难不成这岛上还有第三方的势力在,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句:“那人是谁?!”
陈肃昇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身着道袍之人,手中似乎还提着个什么,正悠悠闲闲朝他们走来。
因这场景实在是诡异,众人刚警惕地握紧了手中兵器,就听得陈将军朝来人唤了一句:“月应真人!”
下一瞬又听得地上众水匪哀嚎道:“大当家!”
众人这才看清,那道士手中提着的,正是一颗人头。
嚯!这哪里来的道士,这般凶残!看这架势是把这岛上的大当家都宰了!
不过,怎的似乎还跟陈将军认识?也不知是敌是友?
众人正心思各异,便见那道士施施然行至近前,一派仙风道骨的捋了捋长髯,朗声道:“陈将军,好久不见。”
陈肃昇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撞见熟人,也搞不清这真人是敌是友,只问道:“真人不在道观修行,缘何会出现在此处?”
月应真人将封大当家的人头丢在地上,拍了拍双手,叹道:“修道之人从不讲究居于一隅苦修,而是要四处游走,才可见众生,见世情,得大道真谛。
贫道日前云游至此地,恰被这群水匪掳至岛上,好容易今日才趁乱逃脱了。”
然后就杀了这里的头儿?
众人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再瞧了瞧通身干净整齐的月应真人,缓缓点了点头,表示信你才有鬼了。
可月应真人仿佛丝毫不曾看到他们怀疑的目光,自顾自说道:“修行之人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顺应天命行事。
贫道云游至此,观天象,知此地有灾祸为患,好在又窥见一丝破解之法,这才以身入局,不想竟能助将军一臂之力,也是道法机缘啊~”
月应真人一番神神叨叨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唬住其他人,只陈肃昇并不太信鬼神之说,又问道:“这人是真人所杀,那这群水匪似乎中了毒,也是真人的手笔?”
月应真人广袖一挥,神态傲然:“将军谬矣!贫道乃修行之人,从不做杀人放火等事,这些都是另一位侠士的手笔,贫道前来只是特为将军指点一下迷津。
将军乃得天厚福之人,遇事自有贵人相助,遇难成祥。说来这侠士还替将军俘获了这岛上的另两位当家,将军派人一探便知。”
就因为陈将军是福将?所以他上赶着来送人头?
众人自然不信这话,可这道士的话又实在是说的太满,又免不得怀疑他们难不成真跟了个福将?
虽不信真能有送人头这等好事,可事实眼睁睁摆在眼前,又叫人不得不信。
当派去打探的将士将余二当家和雷三当家抬出来时,众人便知,他们这次可以凯旋而归了!
前人连影儿都没摸到的水匪老巢,他们一来就捣毁了好几个!
陈将军当真不是凡人,乃天生福将啊!跟着他,建功立业那是指日可待啊!
众人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可陈肃昇等几位官场敏感度较高的,神情并不算轻松。
尤其许知府瞧着那两位被绑成粽子的匪首,竟瞧着一人有些眼熟,忙凑到陈肃昇耳边耳语了一番。
陈肃昇听得眼皮直跳,连忙让人将两位匪首押回议事堂严密看守,又向月应真人问起那侠士现下何在?
若是这里面涉及到了朝中之人,只怕那侠士行侠仗义是假,想借刀杀人才是真。
月应真人将下药杀人这一摊子脏水全泼到了青竹身上,自然不可能说实话,正想着再胡诌一通,却忽闻得一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陈肃昇并月应真人顿时脸色一变。
旁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月应真人也阻拦不及,陈肃昇已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