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里。”
桑酒挽着叶烬,音色娇软,明艳火红的裙摆下踩着一双黑色细高跟鞋,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过鹤砚礼面前。
又在鹤砚礼身边入座。
她眸光不曾落在鹤砚礼身上一秒,好似他是透明的空气,又或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慵懒松弛,美腿交叠。
“先生,女士,晚上好。”
身穿燕尾服的侍者用一口流利的英文上前招待,送上一个轻薄小巧的平板,里面有这次拍卖会的全部藏品介绍。
藏品图片、朝代、克重、起拍价,无比详细。
叶烬坐在桑酒身侧。
桑酒坐在鹤砚礼身侧。
每个座位间隔着一张黑圆桌,桌面窄儿,一臂之近,能清清楚楚地听到邻座间的交谈。
甚至,鹤砚礼可以闻到桑酒身上的浅淡香水味,夹杂着刚洗完澡的潮湿感,尾调甜暖,勾人心魂,他冷白长指无声攥紧。
“小酒儿,看看,有喜欢的,我拍给你。”
叶烬知道桑家小公主对瓷器字画不感兴趣,直接一连翻到珠宝藏品页面,才将平板递给桑酒,眼神宠溺。
桑酒唇瓣勾起,日常斗嘴调侃,“这么大方啊,行,给哥哥一个举牌耍帅的机会,不过我现在很饿,先看吃的。”
这场藏品竞拍属于小作坊,不是规矩诸多严苛的国际拍卖,邀请函后缀加了晚宴一词,备有茶水吃食。
叶烬:“少点些,等会散场,我带你去吃中餐。”
桑酒长睫低垂,指尖滑动着小蛋糕的图片,“正宗么?”
“我经纪人推荐的餐馆,他用我的星途担保。”
桑酒轻笑,“这么狠?那高低得去尝尝咸淡。”
鹤砚礼平静听着他们之间熟稔的谈话,那种自然的亲密感,俨然是相识已久,像极了热恋中暧昧的小情侣。
原来是跟叶烬约会。
她喊叶烬哥哥,调子娇软亲昵,一声一声,戳着他的心。
她矜娇清冷,眼中无他……鹤砚礼眼眸沉得骇然,唇线紧抿,一直提醒自己压抑克制的预设,在此刻得到验证。
皮囊并非无可取代。
侍者很快送来一份奶油树莓小蛋糕,一壶薄荷甜茶。
桑酒和叶烬似乎有着聊不完的话题,倾身谈笑,喝茶碰盏,凑在一起同看一个平板,浏览探讨着珠宝藏品。
叶烬推荐,“这颗粉钻喜欢么?”
桑酒咽下酸甜的树莓,摇头否决,她眸光落在一条祖母绿钻石手链上,勾唇,声软,“我要这个。”
“手链?”
“嗯。”
叶烬记下,“还有看上的么?”
“没了,其他设计都踩我雷点,替哥哥省钱。”
闻言,叶烬深感意外,他扬唇抬眸,想打趣桑酒怎么忽然懂得“省”字了,这可不兴,桑家几个大老爷们赚得钱,总得有人挥霍。
却不经意间对视上一双冰冷猩红的眼眸。
叶烬心中一惊,这哥们这眼神像极了蛰伏的某种嗜血凶兽,满怀敌意,杀气暗涌,凌厉的气场压迫感让人生怵。
嘶,他半夜梦游刨这哥们祖坟了?
鹤砚礼收回目光,侧脸线条深邃冷峻,他笔直而矜雅地坐在沙发椅,沉稳内敛,高不可攀,一看就是金字塔尖掌控经济命脉的资本家,刚刚的敌意荡然无存,仿佛是叶烬的一刹幻觉,这种人,睥睨万物,城府渊深,最忌讳袒露情绪。
嘶,天天吃健身减脂餐饿得眼花了?
叶烬魅惑的桃花眸微微眯起,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这哥们,有点眼熟,好像是经常上热搜的……想起来了!
“小酒儿,你认识鹤砚礼?”
他低磁的嗓音压得轻缓,凑得更近。
桑酒正无聊的翻着藏品页面,瓷器,字画,一页一页看过,她漫不经心的回,“一起上过微博热搜,算认识么?”
叶烬坦白,“他,想杀你哥我。”
“啊?你天天吃顶流套餐,饿出幻觉了吧?”
叶烬:“……”
鹤砚礼明明安静的像死人一样。
虽然欠*!但是不能蛐蛐人家!
叶烬又瞄了一眼西装革履的鹤砚礼,感叹,“幸亏他不混娱乐圈,否则,他是你哥我此生劲敌!啧,这脸蛋,给哥整自卑了。”
“别自卑,他长得有多带劲,性格就有多差劲,他这种人,圈不了粉,综合打分还是哥哥更胜一筹。”
叶烬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他性格差劲?”
桑酒淡定反问,“你看他像是性格好的样子么?”
“也是,冷得跟双开门冰箱似的。”叶烬骨节叩了叩桌面,逮到反面教材,温柔叮嘱桑酒,“他,这种类型,就是不能入桑门的五毒俱全。”
桑酒自然清楚鹤砚礼跟哥哥们认妹夫的标准截然相反,但,五毒俱全,有点蛐蛐人家了。
她好奇问,“哪五毒?”
“不是恋爱脑,不是暖男,性格缺陷,离异。”
桑酒:“四毒啊?”
叶烬:“脸,五毒之首,他要入桑门,大哥二哥你三哥我,比不过的脸,往哪搁?”
桑酒:“……”
兄妹俩当面蛐蛐鹤砚礼,交谈的音量轻得宛如唇语。
凑得实在太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桑酒跟叶烬都是如胶似漆,耳鬓厮磨,感情甚好的一对璧人。
直到,拍卖会不知什么因素提前开始,桑酒从落座就倾向叶烬的身子,调整坐直,眼眸余光难以避免的瞥到鹤砚礼。
这人,依旧是冷淡疏离,清风霁月,一副哪怕现在发生暴乱,枪声四起,他也能无波无澜的稳如泰山。
切!
桑酒下巴微扬,水眸直视前方,决定尝试彻底戒断鹤砚礼这张“春药妲己”脸蛋,逐步祛魅。
他厌她至极,她也有自尊心,一次一次的明确拒绝,再浓烈的身体迷恋也被冷水浇得寡淡。
没意思,再纠缠不休,就贱骨头了。
这场藏品竞拍的嘉宾邀请函,是她几天前就花钱弄来的,当时纯属好奇鹤砚礼想要的奇珍异宝是何物,顺便吃口天仙豆腐,却没想到先一步闹僵了。
钱花出去了,这热闹桑酒必须得凑。
她带叶烬过来也是凑巧,两人同时忙完,这会才有空碰面,明天正好一起乘飞机回崖域岛屿,过个热热闹闹的温馨家庭日。
拍卖会搭子,饭搭子,回家搭子,完美。
聚光明亮的展台上,拍卖师开始依次介绍藏品。
瓷器、字画、最后才是珠宝。
桑酒看完平板上的全部藏品介绍后,大概猜到了鹤砚礼想要的宝贝,很快,她听到鹤砚礼出价,他磁性的嗓音透着寒沉,比平时更冷。
“五百万。”
无人竞争,一锤落定,鹤砚礼拍下了一幅【牡丹蝶影】的古画。画家名声不响,鲜少熟知,没什么收藏价值,纯属是为情怀买单。
桑酒红唇微微勾起,她还真猜对了,这幅古画,侧重在蝶。
“两千万。”
鹤砚礼再次出价,拍下了一枚翡翠钻石胸针,女士款儿,钻石勾勒出蝴蝶的躯体轮廓,翡翠填色,精美绝伦。
啧,又是蝴蝶。
桑酒水眸深谙,看来,鹤砚礼心底真藏了个蝴蝶儿白月光。
“下面,这件藏品,是祖母绿钻石手链,起拍价两千八百万……”
终于排到了桑酒看上的手链,叶烬无聊的人都犯困了,为了防止竞争出价,懒得屡次举牌,浪费时间,他直接给出这条手链的估值最高价。
叶烬散漫举牌:“四千万。”
直接加了一千多万,秒杀了诸多想要举牌的竞价者。
场馆寂静,无人给出更高的价格,拍卖师拿起锤子,微笑提示,“四千万一次,四千万两次,四千万……”
“四千一百万。”
在即将成交落锤之际,一道冰冷的声线骤然响起。
鹤砚礼出价。
桑酒:“?”
叶烬:“?”
叶烬扫了一眼鹤砚礼,这哥们,端的矜贵傲然,目视前方,大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漠视挑衅。
“四千五百万。”叶烬再次举牌。
鹤砚礼:“四千六百万。”
叶烬舌尖抵牙,“五千万。”
鹤砚礼:“五千一百万。”
叶烬:“……”
这哥们也忒损了吧,这是摆明了跟他仇深似海,对着干啊!
真想要这条手链,谁他妈一百万一百万的竞价啊!?
现场的嘉宾,以及拍卖师,都明显察觉到这三人之间暗流涌动,搁这较劲儿呢。
叶烬又双叒叕举起牌子,但这一次,被桑酒拦下,她音色软柔,带着哄人的安抚,“让给他哥哥,我不喜欢了。”
“不行,现在已经不是手链的事……”
“哥哥~”桑酒抓着叶烬的手臂撒娇,轻轻摇晃,“我饿了,争来争去的,一条破手链重要,还是我重要?”
价格翻了近一倍,再举牌加价,就是大冤种。
谁知道一反常态的鹤砚礼是不是在挖坑给哥哥跳。
叶烬妥协,“行,听你的,你重要。”
一桌之隔,字字刺耳。
鹤砚礼浓密的长睫,遮盖了眼底的殷红妒意,呼吸微微发颤,侧脸寒沉,他抿唇抵御着不适,喉咙泛苦。
他赢得了手链。
却是输得一方。
~
拍卖会结束,散场之际,霍妄来找鹤砚礼。
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他苍白病态的漂亮面孔怔愣许久,目光在桑酒和叶烬,以及鹤砚礼身上来来回回的游移。
前夫!
现任!
共!赏!拍!卖!
嫂!子!牛!掰!
“……这位是?”误闯修罗场的霍妄尴尬不已,讪笑着询问桑酒。
没等桑酒开口,鹤砚礼漠然起身,面如寒霜,转身阔步离开。
叶烬:“……”
(非常不爽)不是这哥们怎么一举一动都劲劲儿的欠揍?!偏偏这种劲儿一般人还装不来,还挺酷,艹!
叶烬缓了两秒,随即主动上前打招呼,冲霍妄勾唇一笑,暖心寒暄,“叶烬。你是我们酒儿的老板吧?比百度照片上看着还年轻,以后,酒儿就麻烦你多多费心照顾了。”
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人情世故,八面玲珑,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丝国际巨星顶流偶像的架子,很圈粉。
霍妄伸手回握住叶烬,“客气了,叶顶流。”
完了完了老鹤完了!这情敌谦逊知礼,接地气儿,有颜值,有实力,嘴巴甜,年龄小,会赚钱,小鲜肉……老鹤实惨!
寒暄过后。
霍妄借用工作的幌子,喊桑酒出来单独聊一会儿,“祖宗,你当着鹤砚礼的面,跟绯闻男友约会?”
“怎么了?你有意见?”
桑酒姿态随意,慵懒勾着唇角,不承认也不撇清她和叶烬的关系。没必要,远远没到推心置腹那一步,霍妄这人深着呢,对她也从未坦诚。
“……我没意见,就是觉得这样很伤人。”太渣了,婚内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还明目张胆秀到鹤砚礼面前来,渣得掉渣!
“伤人?伤谁?伤你?”
霍妄:“……”
桑酒双手环胸,狐疑眯眸,“弄半天,你在替鹤砚礼绿得慌?啧,你们不是不熟么?怎么还愤懑不平了呢?”
霍妄:“……”
霍妄机智辩解,“我是怕他受刺激发疯,对付你,对付我们公司。”
“你多虑了。”
桑酒感到好笑,代入鹤砚礼对她的厌烦,假设分析,“这么说吧,我现在和叶烬去开房,鹤砚礼能乐呵的赞助房费,主打功德加一,前夫大义。”
霍妄:“……”
以鹤砚礼对桑酒的情深纵容,只要桑酒开口,没准真会掏房费。
但是,鹤砚礼会把自己折腾没半条命,难活。
~
幽暗沉闷的地下拳场。
一道炽亮的灯光直直照射在八角笼上,两个高大劲瘦的身影,穿着长裤,光裸着上身,不停地挥拳进攻,袭击对方。
似乎是交战许久,两人流畅贲张的腹肌上汗珠淌落,胸肌起伏,拳套砸在皮肉骨头上的响声以及沉重喘息,预兆着胜负马上揭晓。
梁劲被一拳头击中腹部,人退到八角笼边缘,他吃痛蹙眉,见鹤砚礼魔障般还欲出招袭来,索性长腿一软,瘫坐下,背靠着钢丝网,仰头做出认输的手势。
操,真狠啊!
这是下死手!
梁劲吐出嘴里渗血的护齿,邪气黑眸望向满身杀戾的鹤砚礼,粗喘着,勾唇吐槽,“……鹤哥,你看清楚,我梁劲的劲,不是叶烬的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