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城派的沈春秋应是生死难料了,这样一场大规模的厮杀,估摸着短期内不会再来第二场,万三素暗想。
在地泰等人谨慎、凝重的情绪中,一行人又走了一日,等众人走出山林,望着远方即将落下的太阳,地泰指着远方有些模糊轮廓的驿站:“主子,今夜便在那处休息吧”。
“好”,万三素的声音依旧中气不足,点了点头。
“笃笃笃~”敲门声在日落完全消失之际响起,破败的驿站内传来一个不耐烦嘀咕声:“有没有搞错,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早不来晚不来,我刚要用晚膳便有人来了”。
“朝廷虽少了我们半年的月俸,又没有少我们的吃食,莫在那聒噪,快去快去”,一个长者的声音响起。
“吱呀~”声响起,两扇破旧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一个青年男子提着一只灯笼,看向外面,只见外面站着三个男人,却一个比一个有气度。
望向中间那个明显是三人中最有地位的人,雷诺儿赶忙换了一副神情,恭敬出声:“不知三位从何而来?此处乃官府驿站,需要有官府的信物,才能在此处歇脚的”。
殊不知站于门外的三人皆是身怀高深武功之辈,将他刚才的絮叨之语听得一清二楚。
“我三人非早来,也非晚来,恰巧路过此地,故借宿一晚”,见对方面色一僵,万三素眼底浮现笑意,微侧过脑袋,示意地泰上前。
会意点头,地泰上前一步,自腰间掏出一枚黑色令牌,递到雷诺儿的面前。
借着灯笼内的烛光,雷诺儿皱眉看向对方在自己面前展示的令牌,左看右看,分辨不出这块令牌的含义。
摇了摇头,又抬头看向那起先说话的男子,只见对方眉眼含笑,雷诺儿谨慎开口:“你们先稍等片刻,小的去找管事”。
说着,提着灯笼急匆匆地返回院落内。
万三素负手打量着驿站的门口,视线向内望去,整个驿站呈现陈旧、破败的模样:“驿站的维护没有定数么?”
“回主子的话,关于驿站的维护情况奴才等并不知晓,届时必定将此情况汇报至京都”,站于一侧的无妄出声道。
“不只是驿站的物,还有人,只给草料的那是牛马”,点到为止,万三素不再开口。
若是长年累月地拖欠驿站小吏的月俸,也能理解对方烦躁的原因了。
“喏,主子”,地泰听懂了万三素话中的意思。
“三位久等,老夫这个手下年少不经事,见识短,话却多”,对着门前的三人连连拱手,老者语含歉意。
“这是令牌”,地泰抬起手,示意老者看向自己手中的令牌。
提高灯笼,老者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那块暗黑色的牌子,只见令牌底部雕刻着裴氏皇朝专属的图腾——黑龙,上面凸出一个“壹”字。
等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令牌到底为何意,老者颤抖着手,立时双膝跪地,颤颤巍巍地开口:“卑职拜见绣衣使者”。
身后的青年男子看着这一幕,下意识地也跟着跪下,等听清老者话中的意思,瞬间匍匐在地,轻颤着身子。
“起吧,赶快准备吃食和住宿”,地泰没有多余的表情,将令牌收进了怀中,向一旁退开一步,让出大门,低眸等万三素走进驿站。
“是”,老者赶忙应道,等察觉暗卫对身旁未开口的人毕恭毕敬,那本稍稍放缓的心跳又加速跳动了起来。
“诺儿,快,赶快去厨房,烧火做饭”,老者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惊慌,向身后低呼道。
随即疾步向前,跟着万三素等人进了大厅。
“是,上官”,心知今日来的是三个大人物,雷诺儿急忙往后厨赶去。
夜,京都养心殿
“陛下,渝州来信”,一个黑色身影显现,单膝跪于地上。
“呈上来”,将手中的毛笔搁置在笔架上,裴见深吩咐道。
“喏”,吴海恭敬应声,向前两步,自暗卫六冲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卷轴,走至离案几两步远的位置,俯身站定,双手掌心朝上。
伸手取过,裴见深徐徐展开手中的信笺,那上面用蝇头小字书写着最新的信息。
一目十行快速浏览,等看清了所有信息。
只听“唰~”的一声,那一张窄长的纸被裴见深甩了出去。
“陛下”,吴海诚惶诚恐,双膝瞬间跪于地上。
“同样的计策对朕施展过一次,又向地泰等人再施展一次”,盯着那晃晃悠悠落于地上的纸张,裴见深语气隐含怒火又夹杂着无奈。
从不曾多问一句归期,由着她在外游荡。
自己已随了她的心意,只需要她的消息时时刻刻传回养心殿而已,她为何还要躲着朕。
吴海的视线不由得落于掉落在地上的信笺上,迅速浏览完信上的内容,不由地开口道:“陛下,信上所说的,是主子因此次在比武大会上身份暴露,而派遣泽坤先行一步返回南华山派。
那就说明主子应还在暗卫的保护中,只需及时飞鸽传书,让地泰他们多加留意主子的动向即可”,吴海相信以暗卫的能力,必定能守住万三素。
“不,算算时辰,她应该已经离开了”,摇了摇头,裴见深无甚表情地说道。
视线落于纸条上,只见上面写着“是时候该给师父一个交代了,你先返回山门”,与她在自己脑海里清晰异常的声音相重叠:“他总不能在宫里陪我一辈子......让他回去吧”。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定公藤那边如何了?”
“回禀陛下,算算时间,消息应再过几日才传至南华山上,再加上他返京的时间,这一来一回约莫需要一月有余”,六冲低眸,恭敬出声。
“都退下吧”,随着裴见深低沉的声音响起,养心殿内的太监、宫女悄无声息地退出。
吴海望着缓缓阖上的养心殿大门,看见在长桌后坐着的帝王起身,走出长桌后,将地上的纸条默默捡起。
摇了摇头,吴海叹了口气,重又重不得,轻又轻不得,“爱”之一字哪是常人能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