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山三生草庐内
在屋内正准备休憩的茅根动作一顿,侧耳听到房外的动静,起身披了件大衣推开房门。
“茅根,这个孩子冻坏了,你诊治下”,万三素径直而入,示意广白将他背上的泽坤放下。
茅根看着外间榻上的男童,点了点头,走至榻边为其把脉治疗。
“广白,你先回去吧”,万三素吩咐了一句。
“是,弟子这就退下”,广白向万三素行了一礼,便转身往门外走去。
“严重么?”见茅根收回了手,万三素上前了一步。
“需要养个几日,我现在去抓药”,茅根用手比划着回道。
“嗯,你去吧”,万三素微微颔首,等茅根走后,她走至床榻边,查看着这个男童裸露在外的皮肤,只见其本在百草堂养好的伤又裂开了。
此时泽坤的脸上红得不自然,开始显现难受煎熬的表情,万三素用手背探了下他的额头,不禁暗暗叹气,随即抬手向他的手腕探去,运转自身的内力向泽坤的手腕处传送了丝丝缕缕的真气,只需少量,榻上的男童本紧皱的眉头慢慢展开。
察觉到茅根安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万三素收回了手。
“交给我吧,你放心”,茅根抬手拍了拍三素的肩膀,示意她回去休息。
“嗯,他便交给你了”,留下一句,万三素向外走去,她还要将此间情况汇报给师父。
至于如何说服师父,她需要好好想想。
一刻钟后,飞鹤阁内
“师父,徒儿回来了”,万三素站在房门口,叫唤了一声,不像往日般直接推门而入。
“进来吧”,万丹溪低沉的声音传来。
万三素低眸,抬起双手推门而入,看向正背负着双手站于窗口的万丹溪。
“他在何处?”万丹溪问道。
“回师父的话,徒儿将他安置在茅根处”,万三素走至万丹溪的身后。
“你想如何处理?”将那个男童交予不会说话的茅根,说明对方已经冻病了。
“等他清醒,如果他愿意,徒儿收他做仆人”,以师父的脾性,绝不会想收留这个孩子,那便以自己的名义收留。
“仆人?”万丹溪有些诧异,他以为万三素会建议收他为外门弟子,而自己却是不打算答应。
“徒儿日渐长大,身旁缺个信任的手下,他欠着徒儿一条命,徒儿觉得此人可用”,万三素的表情无任何异样。
如果泽坤只想做个外门弟子,八角的百草堂也够他学习成长,但他不愿意,情愿跪在雪地里,那便是别有所求。
室内一时安静,万丹溪本带着火气的心情渐渐平复,转身走至室内的圆桌旁坐下。
“师父,徒儿虽年岁不大,但并非不懂人情世故,您莫太过忧心”,万三素乖巧地走至师父身旁,左手拿起一只水壶,右手将一个杯口向下的茶杯翻了个个,向茶杯内斟上了水。
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茶盏,万丹溪抬眸看向万三素,见她眼神明亮地与自己对视,无任何的逃避,万丹溪低眸,抬手接过了茶盏。
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万丹溪开口:“随你吧,你喜欢便好”。
“耶!师父真好”,万三素一改刚才的正经,伸出双手抱住了万丹溪的肩膀,晃着喊道。
“欸欸欸,水要撒了”,万丹溪赶忙将茶盏放下,由着她晃悠,眼底也浮现了笑意。
房门外,听到万三素的高喊声和师父的“斥责”声,半夏摇了摇头,这一老一小总是这样,互相生气也不会超过半日,便又和好如初。
翌日,三生草庐
泽坤自昏迷中清醒,动了动手指,撑着床榻起身,看向了屋内的摆设。
简易清爽,里间有一张床榻,床榻上放着折叠整齐的被子,床边的悬挂着一只竹笛。
而自己睡的床榻在外间,几步远外有一只火炉,正烧着木柴,上方置着一只水壶。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转身将门阖上。
“这是哪里?”泽坤看向中年男人,对方的手上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
茅根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疑问,走近几步,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对方。
泽坤看看递到眼前的药碗,又看了看茅根,伸手接过,但只是低头继续看着药碗,没有要喝的意思。
茅根伸手抬了抬药碗,示意对方趁热喝完。
“这里是南华山上么?”泽坤捧着药碗的手收紧,抬头,不甘心地再问。
茅根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万三素的人?”泽坤赶忙继续问道。
茅根再次点了点头,视线看向了药碗,他还是希望对方能趁热喝。
“在便好,在便好”,嘀咕着,泽坤双手捧起药碗喝了一口,察觉汤药苦涩,但温度已适宜,便一口气饮尽。
见他的药碗已空,茅根伸手接过药碗,转身向外走去。
“万三素在哪?俺想见见‘他’”,泽坤身子前倾,声量不自觉地提高。
正开门出去的茅根脚步一顿,随即无任何回应地向外走去。
泽坤看着房门又在自己的眼前阖上,气馁地坐回了床榻上。
他是不是给对方找麻烦了,泽坤的脑海里一时闪过许多的自问。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吱呀~”声,泽坤抬眸看去,见又是那个中年男子进来,刚要收回目光,却见他的身后走出一个人,不是万三素又是谁。
“俺......俺是不是给你带来了麻烦?”自小的环境养成了泽坤敏感的性格,自卑又执拗。
“你找我是为了何事?”万三素开门见山问道,她想听听对方的意图。
“你救过俺的命,也是对俺最好的人。俺想跟你,你让俺做什么事都可以”,如果今后有机会能再报仇,此生无憾。
万三素看向泽坤,明明眼前的男童年纪尚幼,却已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的苦难。
见对方沉思的模样,泽坤未着鞋袜,直接下了地,不顾地上的冰凉,面朝万三素的方向双膝跪地,将脑袋贴向地面,这是泽坤接触过最重、最大的行礼方式。
他是在向对方交付身心和未来,承认万三素是自己的主子,要打要杀皆由对方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