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弟,咱们都是一家人,现在江湖救急,帮我张罗一万元把事给平了,等我回燕京之后就加倍偿还,绝无二话!”
张宗昌见到韩立正之后,赶紧开口相求。但是毕竟也只是一面之缘,而一万元可不算小数字,普通人两辈子摞起来都挣不出这么多钱,人家凭啥就得给张罗钱?
所以张宗昌先打出感情牌,又许下“加倍偿还”的好处。然而实际上,这小子根本就没想过要还——到时候你们韩家都被修理干净了,还黄表纸打的冥钱吗?
而那个中校军官有些摸不清韩立正的底细,所以并未多言。而且既然有人能给张罗钱,那就是好事一桩。实际他也不太想把人带走,因为那样就只能卖到黑矿窑当苦力,值不了几个钱,哪有直接拿一万元划算!
韩立正闻言,瞅了瞅倒霉催的张宗昌,感觉这大个子属实是流年不吉,净摊事儿了!
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两眼中校军官,呵呵一笑,道:“哪个部分的?”
中校军官不紧不慢的回答:“吉长镇守军宪兵队,咋地了?”
“不咋地,原来是吉长镇守使裴尧田的兵。这六个人是我们家的客人,现在把人放了吧,正所谓‘不知者不怪’,所以这件事我可以做主,就不追究了——但是你们得给我跑个腿,多找两辆马车,十一点之前把这六位给送到东二条街‘醉客居’饭庄子……”
中校军官听了这番话,不由眨巴眨巴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啥?
真是海龙王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咋地,这吉长镇守使公署是你家开的呗?
要不是实在摸不清韩立正的底细,这二龙出须的马鞭子早就劈头盖脸的抽下去了,保证能知道盐打哪咸,醋打哪酸!
而张宗昌也有些瞠目结舌——
他想到了韩立正可能会拒绝借钱。
也想到了韩立正可能会试图居中讲情,能少掏两个,毕竟是本地人嘛,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还没个三亲六故的。
还想到了韩立正可能会抱着膀看热闹。
但是,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个路子:不但不给钱,还得使唤人,然后还是一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嘴脸。
谁给你的勇气!
梁静茹吗?
果然,那中校军官很快就面色不善起来,右手捏紧了马鞭子杆,说道:
“碰碰码子吧,看看这六个人是谁家的客人!”
看这架势,如果说出来的后台不够硬,就要动手开抽了。
韩立正的眉毛一挑,道:“龙湾韩大帅的客人,够用不?不行的话,你就回镇守使衙门问问裴尧田——不过那样的话,裴尧田应该会砍下你的脑袋送到龙湾赔罪。”
中校军官原本也是云淡风轻,但是一听这话,不由大吃一惊,道:“莫非你说的是龙湾韩老实?”
“大胆,我家大帅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你去问问你们的镇守使裴尧田,敢这么说话吗?” 韩立正上去就是一脚,结果却被中校灵巧地躲了过去。
韩立正一脚踹空,差点闹了一个大劈叉。
旁边的宪兵一看:哎呀卧槽,还敢动手动脚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头前的四五个宪兵哗啦一下拉动枪栓,推弹上膛。
结果却听到“砰砰砰”一连串毫不停顿的枪响,把这四五个宪兵的大檐帽全被打飞。
吓得他们亡魂皆冒。
根本就不知道枪是从哪里打来的。
当事人韩立正却仍然一副无所屌谓的欠揍样子,“怎么,都想倒反天罡吗?你们是不是想要代表镇守使裴尧田与靖安军开战?”
中校军官一听这话,吓得魂儿都要飞了,跳着脚对部下大喊大叫:“都特么给我把枪放下,上一边蹲着去!”
这小子太知道龙湾韩老实是谁了,上次韩老实大闹宽城子站前广场的时候,他就在镇守使裴尧田的身边,亲眼目睹裴尧田是如何被吓尿的。
后来更是三番五次听到韩老实是如何嚣张跋扈的,净搞一些大事情,杀日本人如同吃饭喝水,那牛逼哄哄的怀德韩家已经成为历史。
而且现在韩老实在龙湾组建靖安军,紧挨着的宽城子这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镇守使裴尧田三令五申,禁止与龙湾靖安军交恶。
生怕引火烧身。
现在他要是代表裴尧田把龙湾韩老实给得罪惨了,回头裴尧田绝对会把他抽筋剥皮。
“抱歉抱歉,还请息怒,嘴皮子秃噜了一下。而且我这真是不知道其中原委,要是早知道这六位乃是韩大帅的客人,岂敢有冒犯之举?这样,中午醉客居酒菜的账由我来挂,权当赔罪……”
中校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让部下给张宗昌等人解开绑绳,收缴的枪支也一并返还,甚至还有军兵进屋,把原本翻得七零八落的东西尽量归置一遍,显得不那么凌乱。
张宗昌甩着被麻绳勒得发红的手腕,与褚玉璞对视了一眼。
两人互相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突然感觉,夜里被堵被窝绑走所受到的种种屈辱,似乎这个场子并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呀……
原本以为所谓的“韩大帅”就是草台班子在自娱自乐,但是现在这么一瞅,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镇守使那可是掌握实权的一方诸侯,北洋陆军中将。而吉长镇守军的宪兵,却被韩立正这个毛头小伙三言两语就给彻底镇住了。
看这架势,韩立正明显是没把吉长镇守使裴尧田当根葱——正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更不用说这可是镇守军的宪兵。
只消一句“你们是不是代表裴尧田与靖安军开战”,就把那个中校军官给吓屁了,可见包括镇守使裴尧田在内的上上下下,是何等忌惮龙湾韩老实。
别的且不说,那龙湾韩老实最起码在吉省的吉长道,肯定是呼风唤雨。
而这种种迹象,确实已经超出了民国诗人的认知:就现在这个状况,貌似冯大总统也只能干瞪眼吧……
“韩兄弟,承蒙你及时赶到解围呀,否则今天的事情实在不知如何收场!”那边镇守军的宪兵正在匆忙外撤,而张宗昌则是赶忙对韩立正表达谢意。
韩立正摆摆手,道:“说那些干啥,都是一家人。也是奇怪,这镇守军怎么把你们给盯上了,幸亏我路过这里。”
张宗昌瞄了一眼大门口,发现宪兵都撤到了门外,这才愤然说道:“这些宪兵端的可恶,竟然敲竹杠敲到了俺老张的头上,若不是没有做好准备,定然与他们放对厮杀!”
“对,真打起来,谁怕谁呢!”褚玉璞也在一旁给敲边鼓。
浑然忘记了刚才被绑起来的凄凄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