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太快。
禾煦反应过来时,温席玉已经倒在他怀里,浓郁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浑身僵硬,眼眸被刺目的红刺痛,眸子覆上一层寒意,死死盯着从温席玉背后捅了一刀的陌生男子。
刚刚,对方叫温席玉主子。
“你是恭郡王的走狗。”
温席玉上辈子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背叛,今生能让他放在身边之人,定都是信得过的人。
没想到,竟然又一次被辜负信任。
鸦青迎着他杀人般冰冷的目光,一脸坦然道:“狗吠非主,既然太子殿下都知道了,最好乖乖随属下回宫,回到皇上身边。”
这句话意思是,万叶国主人已经换成恭郡王了。
禾煦抱着温席玉身体的手收紧一瞬,他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唇角紧绷,“2358,帮我护住温席玉心脉。”
“是。”
他拿起温席玉手中掉落在地的长剑,将人放平,抬手对准鸦青。
鸦青看穿他的意图,不由嗤笑,“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哥儿,还是……”
冰冷的剑锋擦过脖颈。
鸦青堪堪弯腰后撤躲过致命攻击。
他眼神微变,惊疑不定朝其他人道:“都别愣着了,把太子带回去!”
禾煦守在温席玉身边,握紧长剑。
他面无表情,脑海里飞速计算着怎么杀光他们。
他真刀真枪动手机会不多。
但此刻身体就像是被苏醒的野兽附体了,饿了太久,满脑子叫嚣着杀了对方,渴望着见到新鲜血液。
有人从背后试图靠近,还没接近,就被他一剑划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那人摸到一手血,瞬间被激起斗志。
“对不住了,太子殿下。”
说罢给其他人一个眼神。
众人包围成圈围过来。
眼见退无可退……
禾煦琥珀色瞳孔有一瞬竖起。
那便都杀了。
普普通通的剑,在他手里好像成了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抬手一挥,轻易斩断对方手中的剑,狠狠往肩上压去,再深一寸,就是脖颈。
众人顿时脸色微变,谨慎起来。
“一起上。”
“等等。”鸦青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扬声道:“太子殿下,温席玉已经昏迷了,若你不想耽误他的伤势,最好乖乖跟着属下走。”
禾煦猛然僵住,脑海里脆弱的弦被拨动。
温狗……
温狗不能死。
他一剑逼退试图搞偷袭的杀手。
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最后扔掉剑,禾煦弯腰抱起温席玉。
“我跟你们走,不要动他。”
…
京城已经变天了。
老皇帝在半月前驾崩,临死前竟然将皇位传给了万叶国的异姓王爷,恭郡王。
朝堂上众说纷纭。
然而恭郡王却全然不在乎旁人议论。
紫宸殿内,恭郡王搂着先皇最宠爱的美君,看人依偎在怀里,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变脸伸手扼住对方脖颈。
他双目猩红,“荡夫,去死吧!”
为何要等生了那小杂种才死。
被掠进宫中时他就该死了。
“荡夫,贱人。”
“陛,陛下。”美人张大嘴,双目含泪唤着他求饶。
他眼里血色更浓。
只听“咯嘣”一声。
美人垂下头颅,就这么没了气息。
恭郡王余怒未消,随手将他的尸体扔到塌下,起身张开双臂,让太监伺候更衣。
“陛下,太子殿下回宫了。”
暗卫进来跪下禀报着。
没敢看不着寸缕倒在地上的人一眼。
“我皇儿回来了。”恭郡王脸色多云转晴,露出个笑来,“备轿,去见见我皇儿。”
暗卫欲言又止,“陛下,太子殿下正跟……世子待在一块。”
“朕知道。”
恭郡王冷哼,柳元那老东西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差点引狼入室害了他皇儿!幸好他留了一手,派人在南陵县四处打听。
只是成婚而已,谅那小杂种也不敢罔顾人伦。
暗卫闻言不再多言。
东宫。
恭郡王下了轿,刚进入寝宫就看见一个与记忆中极为相似的身影,恍惚间,仿佛看见故人归来。
他下意识放慢脚步,逐渐走近才发现,对方怀里抱着一个脸色惨白的人。
那张熟悉让他痛恨的脸,不是温席玉还是谁?
“煦儿!”
恭郡王胸口怒火翻腾,“你可知道,你怀里抱着的是你杀父仇人。”
温席玉害死了柳苏。
又恩将仇报,将他软禁起来五年。
恭郡王恨不得将温席玉生吞活剥了。
禾煦早已听见逼近的脚步声,只是不愿将目光落在人渣父亲身上。
他沉默不语。
显然早就知道。
恭郡王见状心头有了不好的猜测,“煦儿,你莫不是喜欢……”他咬牙切齿,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口,“那都是他骗你的!故意接近你,娶你,都是为了报复为父啊。”
“煦儿,你万万不能被这种小人蒙蔽双眼,与为父离心啊。”
“他可是夺走了你君父的命。”
禾煦闻言,蓦地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冰冷直刺人心。
“害死君父的人,难道不是护不住君父,任由君父被带进宫中受尽折辱,却还埋怨痛恨着君父为什么不早点死的父皇,你吗?”
恭郡王藏在心底,阴暗的心思就这么被揭穿。
他顿觉面上无光,火辣辣烧着,虎目一瞪,扫过宫殿里宫人,仿佛都觉得他们在嘲笑自己,扬声道:“来人,给朕把宫人都……”
“废物。”禾煦嗤笑打断。
他与故人过于相似的脸,让恭郡王有种爱人真的怨恨自己,怨他废物无能的错觉。
神情恍惚了瞬。
他不敢再看禾煦那双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狼狈而逃。
见人走了。
禾煦藏在衣袍下,紧握着匕首的手才缓缓松开。
2358轻声道:【小煦别太担心,主角心脏在右侧,躲过了致命伤,只要及时缝合,不让伤口感染,应该性命无忧。】
“好,我来缝合。”
禾煦曾经去过无数总裁位面当医生男二,做过不下上万台手术。
2358立刻将手术需要的工具全部藏在榻上。
禾煦抱起体温偏低的温席玉,放到榻上,怔怔望着对方面无血色的容颜,还有些回不过神。
或许他不该隐瞒自己会武功。
早点动手帮忙。
但偏偏,背后捅刀的人是自己人。
…
紫宸殿里。
“鸦青,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鸦青跪在地上。
恭郡王盯着他,眯起眼,“朕让你潜伏在温席玉身边多年,终于派上用途了。”
那五年,他被温席玉软禁在地牢里。
每日与蛇鼠作伴,饿了吃老鼠充饥,不见一人来救他。
“陛下恕罪,温席玉此人警惕心太强,属下根本不能离开一刻,否则就会被他怀疑。”
鸦青说到这。
恭郡王眼底的疑虑稍稍打消一半。
他冷哼,“养不熟的小畜生。”
在他身边伪装多年,让他误以为对方是只小绵羊,结果在最无防备时候,被下了蛊虫,软禁在府中地牢多年。
一想到对方此刻,还被煦儿当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他就怒不可遏,“你,带人去把温席玉绑进天牢。”
不好好教训一下这小畜生。
他枉为人父。
“是。”
东宫,寝殿里。
血腥味浓郁。
隔着厚厚床幔,宫人不知他在做什么。
也不敢知道。
禾煦缝好最后一层线,打上死结,包上层层纱布收尾。
做完一切,他心神一松,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谁知刚站直身子,眼前骤然一黑,耳鸣声与阵阵晕眩感汹涌袭来,身子晃了晃,直挺挺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