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邵辉本想看两人惊慌失措。
可却听温阮道:“他,当然是把你这个怪物绳之以法的人民警察。”
波澜不惊的语调,跟刚才惊慌失措的小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祁邵辉瞳孔倏然扩大,阴鸷又不甘,“你……不怕?!”
“怕?”温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守法公民,为什么会怕警察?”
而她身后的荣曜,虽然一句话没说,但却没了先前被自己戳穿“吃人肉”时的局促惶恐。
祁邵辉青筋毕现的双手颤抖,“你们刚才是合起来跟我演?!”
“就你?也配?”温阮挑眉,“没了背后给你出谋划策的人,就凭你的智商,连我这个法医都能一眼看透,还需要我们荣队出手?”
即便明知这可能是她的激将法,但仿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祁邵辉,却还像是着了道。
“那你敢不敢用这些照片,跟我赌一把?”
温阮面露不屑,“你一个阶下囚,拿什么跟我赌?”
“你……”祁邵辉紧咬后槽牙,“你们这次过来,不就是想从我这儿问到他的消息吗?”
温阮不为所动,“半年前,我们荣队能抓到你,现在也一定能抓到他。有你没你,结果都一样。”
这一回答,让原以为自己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祁邵辉,眼眸微眯。
一时间,他竟真有些看不透眼前女人,是真蠢,还是真当自己蠢。
“哦?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还真当他是三岁智商?
“当然是让你知道,在你心里高不可攀的精神导师,在我们荣队面前,也不过就是个手法拙劣、漏洞百出的罪犯。”温阮葱白指尖拨动手上照片。
祁邵辉单侧唇角勾起,显然不信温阮这个花瓶的话。
“既然你们那么想抓他?那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温阮面露不屑,“你这样的弃子,又能知道多少?”
不得不说,她这样轻蔑的态度,的确激发了祁邵辉心中血性。
饶是明知道是在套话,但还是想挫一挫她的锐气。
“你要是能赢我,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但你出的赌注,也得让我满意才行!”
“好。”温阮掌心朝上,葱白五指缓缓摊开,露出一个透明包装的牛肉干,“我用这个,赌你三个问题。”
周遭空气霎时一静。
两名狱警面面相觑,都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憋出了什么毛病。
一根牛肉干,就想跟一个嘴巴极严的犯人,赌三个问题?!
而反应过来的祁邵辉,更觉可笑,“是你这个女人太天真,还是真当老子是冤大头?”
这样天壤之别的赌资,傻子都不会上当。
温阮单侧嘴角微挑,“那你也得有本事赢我,才有资格当这个冤大头。”
祁邵辉心中怒火,猛然窜起,“你这么瞧得起自己?”
“不。”温阮摇头,坦荡又诚实,“我只是单纯瞧不上你。”
祁邵辉,“……”
本就极不愉快的探视氛围,彻底降至冰点。
狱警眉梢跳了跳,心中暗叹——如果这是最新的问话套路,那这位女法医的路子,未免也太野了点。
祁邵辉气得险些咬碎了后槽牙。
这下,他开始相信,这个女人不是跑外勤的刑警。
否则,仅凭这张嘴,都不知道已经死过多少回了!
而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的荣曜,突然开口,印证了祁邵辉的猜想。
“温法医……”
只不过,他话未说完,便被温阮抬手止住。
“荣队,你先去车里等我,赢他这样的,最多三分钟。”
祁邵辉,“……”
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将温阮放血、剥皮、做成灯笼,摆在床边日日欣赏。
面对如此蔑视,祁邵辉觉得自己要是不让这个狂妄的女人开开眼,自己就不是男人。
“我可以跟你赌,但赌注得换一换。”
祁邵辉的目光,在温阮那张极其诱人但一句话又能气死人的嘴巴上,缓缓划过。
他眉眼与鼻子紧皱、嘴角向下,笑意玩味又阴毒。
“你要是输了,就用你这张牙尖嘴利的嘴巴,伺候老子一回。”
接见室内,空气瞬间凝固。
这样的赌注要是在外面,或许并不是多大的事。
可祁邵辉不仅身处公安机关管辖的看守所,更是当着一众警察的面,公然对温阮一个体制内的法医说这样的话。
怕不是嫌自己在看守所的日子过得太顺。
荣曜刚要转身,却再度被温阮一把按住。
她如玉轻音碎了周围降至冰点的氛围。
“荣队,等我三分钟就行。”
见荣曜不动,她扯了扯他的袖子,用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师兄,信我。”
待目送荣曜离开,她这才再度转头,看向祁邵辉,“你想怎么赌?”
祁邵辉颇为意外。
没想到,她不仅答应了,竟然还答应得这么痛快。
“我从你手里的照片任选一张,你来猜上面的内容,猜对了就算你赢,三局两胜。”
“好。”
祁邵辉盯着嘴巴比刀子还利的温阮,笑意鄙夷,“牙尖嘴利,我给你一次输的机会。”
温阮同样回之冷笑,“你能赢,再说大话也不迟。”
一位警察跟一个监下囚,在看守所里赌照片上尸体的具体内容,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有些炸裂。
而将这三个都聚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
并且,温阮也不像祁邵辉预想中的那样,始终盯着自己脸上表情变化,来猜答案。
而是直接把手中所有照片都拍了过来。
“猜一张太简单,三张一起吧。”
那样子,像极了暴发户在地摊上买白菜似的,随意又豪横。
祁邵辉,“……”
眼前人的这一操作,彻底给他整不会了。
这女人……
究竟是吃饱了的牛肚子——纯草包?
还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真能装?!
可无论面前女法医是草包,还是只会张牙舞爪的猫,于祁邵辉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已经拿到了那沓照片。
虽然,祁邵辉双手被手铐束缚,但一张张翻看照片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有的一扫而过,有的稍作停留,有的拧眉观察,有的在看清上面的文字标记后,嗤之以鼻……
等祁邵辉将所有照片都翻看一遍,对面墙上挂钟秒针已经走了两圈半。
距离温阮刚才说的三分钟,仅剩三十秒。
“啪!”
祁邵辉双手一拍,把那沓照片都重重倒扣在桌上。
而后,他随意从中抽出三张,看都不看就直接都推到桌子中央。
挑衅似的扫了眼温阮,“猜吧。”
半年前,祁邵辉第一次见识到荣曜的“读心术”时,的确被其略显吊诡的“超能力”惊艳过。
但后来,他知道那所谓的“读心术”,也不过是依靠被问者脸上表情以及肢体动作的细微变化,来揣度人心的微表情心理学。
想要破解这一学术派的小把戏,也不过是一粒药的事。
哪怕,他现在没有能让肌肉放松、从而减少表情变化的镇定剂。
可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三张照片上的具体内容,面前不可一世的女人,即便是问破了天,也不可能通过自己的微表情,猜出正确答案来!
祁邵辉姿态倨傲地盯着温阮。
“要是怕时间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