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去后藤家蹭过一次饭后,一之濑响就成了后藤家的常客,时常会被后藤夫妇以各种理由邀请到家里去一起吃饭。
一之濑响刚开始也拒绝过几次,但慢慢也就习惯了。
他也没有再去过爷爷那边,随之而来的,是父亲一个月只回了一次家。
还是因为他钱快花完了。
一之濑隼介没有对儿子的花钱速度提出什么问题,只是留下了比上一次还要多好几倍的钱。
而他的折星星大业,也借此而稳步进行中。
看着一之濑响不知道第几次将一个装满了三分之二星星的罐子封好放在一旁,重新拿出一个新的罐子的时候,后藤一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阿响为什么每次都不把罐子装满呢?”
她其实很早就想问了。
但自从上一次,问阿响妈妈的事情把阿响弄哭之后,她就很少对阿响的事情提问了。
“阿响不想实现愿望吗?”
一之濑响闻言,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也没有直接回答后藤一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一里觉得是为什么呢?”
后藤一里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连装满星星的瓶子能实现愿望这一点,都是阿响告诉她的。
“是有什么隐藏机制吗?”
后藤一里问道。
因为她想起来,一之濑响最开始送给他的那一罐星星,也是没有折完的。
一之濑响神秘地笑了笑。
后边不论后藤一里怎么问,他也没再开口了。
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一之濑响并不是为了实现愿望而去折星星的。
而是折星星,能让他在如今这种孤寂而又看不见希望的生活中,保留一丝对美好的幻想。
即便这份期望如镜中花,似水中月。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去相信。
但至少,能让他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崩溃……
——
“生日?”
一之濑响折星星的手顿了顿。
“嗯……阿响能来吗?”后藤一里有些害羞地问道。
她还是第一次,邀请除了家人之外的人为自己庆祝生日。
“当然可以。”
一之濑响没有拒绝,随后将还未折完的彩带收了起来。
后藤一里:?
“晚上给一里庆祝生日的话,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还有些事要做。”一之濑响解释道。
后藤一里点了点头,同时,对于一之濑响如此重视她的生日感到高兴:
“那阿响,我先回去了——”
看着粉毛女孩那溢于言表的喜悦,一之濑响尽力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直到目送着女孩走进家门,他才带着他的破罐子和破彩带回了家。
关上门后,那尽力维持着的笑容也散去了。
他沉默地走进了卧室。
还是一如几个月前一样空旷。
他的视线落下了那被他扔在角落那没打开过几次的行李箱。
在那里,装着一台孩童用的练习电子琴。
他曾做出保证,说会在素世的下一次生日上为她弹奏完整的生日歌。
嘛……
估计是要食言了。
他打开了行李箱,准备将这首生日歌,作为晚上给后藤一里的生日礼物。
「响哥,不要素世了吗?」
他的手指一顿。
「响哥要把原本送给素世的东西,送给别人吗?」
“……”
这是来自素世的情绪吗?
不,不是。
一之濑响突然反应了过来,好像早在他离开那个家的第一个月后,他就再也没能感受到过素世的情绪了。
已经……拒绝他了。
妈妈说过,这份感应,是独属于他们间的羁绊,不论彼此相隔多远,都能将他们牢牢地绑定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可这根链接两人是丝线,早在他无意识的时候,被单方面地斩断了。
他
早已经不被需要了……吗?
“叮咚——”
拜访铃被按响。
“小一里,去开一下门,应该是阿响来了~”厨房里的后藤美智代呼唤着沙发上的女儿。
后藤一里自然不用妈妈提醒。
早在门铃响起的第一时间,她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踏着欢快的步伐跑到了门口。
打开门,不出意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阿响——”
后藤一里很高兴。
他真的来了,第一次,第一次有朋友愿意来参加自己的生日……
她突然很想哭。
“那个,时间仓促,没能准备什么礼物……”
一之濑响双手合十,做出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
“没关系的!”
后藤一里猛地摇了摇头:
“阿响能过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好啦,快让人家阿响进来吧,妈妈今天准备了大~蛋糕哦!”
“好耶!谢谢妈妈!”
后藤一里现在兴致高涨,相较于平时那个不爱说话的闷小孩要开朗的多。
一之濑响坐在桌前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桌上已经没什么他不喜欢吃的菜了。
明明他从未表现出什么挑食的样子。
他和素世的口味不同。
素世喜欢比较清淡的素食,没有什么忌口的蔬菜,最喜欢的食物是蔬菜通心粉。
他则更喜欢肉食,且并非霓虹人喜欢的鱼类,而是对牛肉情有独钟。
这种细节的关心,让一之濑响有些高兴,也有些难受。
但经过和后藤家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将乐观的面具戴上,以免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正餐结束,来到了孩子们最喜欢的蛋糕环节……
?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双层蛋糕,一之濑响沉默。
明明后藤家也没有两个孩子的嘛。
这过量的蛋糕,显然有一部分是为了他而特地准备的。
明明是在关心他而已。
但是……
随着蜡烛点燃,灯光被关闭,后藤一里双手合十,进行中一年一次的许愿仪式,而一之濑响的笑容也随着灯光的熄灭而消失在了阴影中,有意识地躲避着烛火的光。
随着蜡烛被吹灭,刺目的灯光将一之濑响的意识拉回了现实,几乎是瞬间,他的脸上就换回了原本的笑容。
“小一里第一次有朋友愿意陪她一起过生日呢,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后藤美智代笑着说道。
“来,小一里,爸爸给你和阿响拍张照~”
一之濑响全程如同人偶一般,除了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外,便是一些附和性的话语。
直到一切结束。
一之濑响站在门口,看着给他送别的后藤一里。
“阿响以后……还会参加我的生日吗?”
后藤一里有些忐忑地问道。
一之濑响又看见了熟悉的影子。
这一次,依旧如当年一般,他的脸上出现了温柔的笑容: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