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静的湖面上,不管聚集了多少妖魔鬼怪,只要不触碰水面,水里的鱼就会怡然自得的活着。
浅浅的一层水,仿佛成了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但只要是有一粒小石子投入湖水,哪怕掀起的浪花只有屁大点,也能把水里的鱼吓个半死,搞得好像石破天惊一样。
孙正则等人的参奏,却并非只是一粒小石子。
而像是直接搬来了一座山,狠狠的砸在湖面之上,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安宫。
离着老远,都能听见李渊的咆哮声。
一大群年轻的亲王跪在门口,苦苦哀求,希望太上皇能够平息怒火。
李渊一共有二十二个儿子,活着的还有十六个。
除了那些还在怀里抱着的之外,全都跑到太安宫门前了。
路过的太监宫女都战战兢兢的夹着腿走路,生怕引火上身。
这是太上皇第一次如此生气,简直称得上是暴怒!
“父皇息怒啊,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年龄上仅次于李世民的赵王李元景,带着小兄弟们满脸的哀愁。
谁都知道,李世民对待兄弟有多么的苛刻,从私心上讲,李渊多活一日,他们就能多一天的好日子。
一旦李渊气出个好歹来,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万老贵妃抱着喜奴从太安宫中出来,脸色凛然,似乎也在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李元景赶忙起身,小跑过去搀扶着万老贵妃。
“母妃,不知父皇现在...”
万老贵妃将怀中的喜奴交给宫女,淡淡的说道:“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老身就给太上皇服用了防止风疾的药物。”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家遗传风疾,这是血脉里带来的东西,稍微上点岁数就要注意。
既然提前服用药物了,那应该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李元景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父皇没事就好...”
万老贵妃瞥了他一眼,道:“你们都把心收回肚子里,太上皇和老身一时半会都还死不了,你们的好日子,且过呢!”
李元景顿时尴尬的低下头。
若是对父皇的关心,那也是有的,可他们更怕失去庇护,直接落在李世民那个强悍的皇兄手中。
万老贵妃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领着宫女回自己的倚翠殿去了。
李元景回到众兄弟身旁,小声道:“这些日子都收敛一些,万万不要再让父皇动怒了!”
众兄弟纷纷点头。
李渊的第七个儿子李元昌愤愤不平的说道:“朝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孙正则等人真是不知好歹,一下子将遮羞布全都掀开,怕是我等的产业都会受到影响!”
“嘿,人家有薛家作后盾,千金散尽也能得到补偿,咱们算什么?皇家的产业本就稀少,分给咱们的就更少了,改日若是过不下去,本王就去孙正则家里蹭饭吃!”
“我可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柳叶跟薛道远之间的冲突,要不是柳叶...”
徐康王李元礼话音刚落,就被三四只手捂住了嘴。
“要死你啊!这种话若是让父皇听见,非打死你不可!”
在场的人都知道,在李渊的眼中,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加起来,恐怕都没有李青竹和柳叶重要。
毕竟是一家人,他们很清楚李青竹和柳叶的根底。
庶子再多,又怎么能比得过长房嫡女?
何况,还是太上皇和太穆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
这时候,一个宫装少女哭哭啼啼的跑过来,恍若无人一般的直接冲进太安宫。
将李元景等人拦住的小豆子,愣是像没看见似的,任由宫装少女进去。
“是丹阳!”
“她怎么来了?”
“废话,丹阳早就跟薛万彻定了亲,如今薛万彻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丹阳能不急吗!”
“前些日子你们也都看见了,薛万彻那憨货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的给丹阳送美食,十几个驸马里头,就他最积极!”
“以前丹阳不乐意,嫌弃薛万彻蠢笨,现在倒好,两人郎情妾意得厉害!”
“可丹阳都进去了,为何咱们兄弟还在外头跪着?”
“比不了,比不了啊!”
“丹阳最受父皇宠爱,你看小豆子,看都没看一眼!”
...
大殿之中,李渊头上缠着个布带子,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人一上了岁数,难免会出现一些毛病。
刚生完气,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好在最宠爱的小闺女来了,李渊感觉比刚才还要舒服了一些。
“父皇,求您救救薛万彻吧,他...他本没什么罪过!”
丹阳公主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哀求道。
李渊长出口气,让宫女把丹阳公主扶起来。
“薛万彻的事情,别人帮不上忙,只有靠他自救才行,为父就算是有心,也没那个本事...即便是你皇兄,恐怕也无可奈何。”
“你是女儿家,不懂朝堂上的门道,一旦你皇兄赦免薛万彻,官员经商的口子就会被彻底撕开,换成为父,也不可能因为一两个人,而导致朝堂动荡。”
丹阳公主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李渊揉了揉太阳穴,道:“闺女,你也别急着哭,为父觉得柳叶应该有解决的办法。”
“可...可柳叶毕竟不是官身,他的能耐再大,还能把手伸进朝堂不成?”
李渊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这些日子柳叶太忙,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为父也没好意思去打搅他,也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必他也没心思忙别的了,为父就亲自走一趟。”
“不管能不能帮上忙,尽一份力总是好的。”
“父皇,您的身体...”
李渊脸上露出几分欣慰。
谁真的关心他,他心知肚明。
“好闺女,为父身上没什么大毛病,何况孙思邈孙道长就在柳家,还能捎带着让他给为父调理调理身体。”
“你且回宫去,为父若是有好消息,就让小豆子去告诉你。”
丹阳公主乖巧的点点头。
说到底,她是李渊最小的闺女之一,论年纪和李青竹差不多,而且自小生活在宫中,没见过多少市面,心思比旁人要单纯得多。
李渊摸了摸丹阳公主的头顶,缓缓起身,一边把额头上的布带子摘掉,一边道:“来人啊,给老夫更衣!”
“老夫更完衣之前,让外头那些蠢货快滚,看见他们就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