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出神地看着纸上的字迹,这是大才子纳兰性德的诗词,蝶恋花,她汉学素养极深,再熟悉不过了,不禁念出了整首词: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人生南北真如梦,最怜爱那天空辛苦的明月,一月之中只有一夜是像玉环一样的满月,其它时候都像是不完整的玉玦。如果能够像天上的圆月,长盈不亏,我将无惧月宫的寒冷,为你送去温暖。
这首词的前半阙确实是好的,所以胤禛只写了前两句。但是后半阙确是纳兰悼念亡妻的,墨瑾情不自禁地念出后半阙,也许,这首蝶恋花就是胤禛和年墨瑾一生的真实写照,一语成谶,令人唏嘘。
墨瑾默念完整首诗词,竟然流泪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感觉,此刻,她的眼泪就像止不住的珠子,太稀奇了。
待擦了眼泪,她凝视着那雪白的玉佩,上面精细雕琢的龙纹,一看就不是凡品,她早就听哥哥提起过,皇上为了表达皇太子和四阿哥兄弟情深,特别订做了两枚玉佩,一个上面写着“礽”,一个上面写着“禛”,难道就是这块?
她是多么的玲珑剔透心,此时此刻,已经明白了四阿哥的意思,但是,身为女子,又怎么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而且,四阿哥不久也会大婚,她这样的家世背景,算了,年墨瑾苦笑着摇了摇头,但是这玉佩太珍贵了,怎么能放在她这呢?还是找机会还给四阿哥吧。
经过昨天的偶然相遇,她其实对胤禛的印象极好,一个汉学素养很深的皇子,孝懿皇后的养子,太皇太后临终前亲自给定下的嫡福晋人选,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四阿哥身份的尊贵,而她,只是一个汉军旗的小家碧玉,年墨瑾自嘲似的摇摇头,未来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此刻,进来一位青年人,浓眉大眼,通直鼻梁,身材魁梧,但是又有着一种儒雅之气,“墨瑾,干什么呢?”
年墨瑾马上藏起了书信和玉佩,扭头笑了:“哥,你回来了。”
进来的正是年羹尧,这位日后和胤禛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一代名臣。
年羹尧虽然喜好习武,但是却是进士出身,饱读诗书,他的名字,取自“羹墙见尧”的典故,其字“亮工”出自《舜典》的“钦哉,惟时亮天工”一句。
这样有汉学教养的家庭出身,也非常符合胤禛的口味,为日后胤禛和年羹尧相交、相知,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
年羹尧看着妹妹眼角的泪痕,警惕起来:“怎么了?小瑾,出了什么事情?”
年羹尧是十分疼爱这个妹妹的,连这次冒着风险也要答应妹妹的请求,女扮男装来木兰围场。
“没有什么,哥,我只是读着纳兰容若的诗词,有些感触罢了。”墨瑾遮掩了一下真实原因,她此时觉得,万万不能让哥哥知道四阿哥给她写信的事情,因为不知道哥哥的意思,恐会平地风波。
年羹尧责怪地看了一眼妹妹,“你呀,就喜欢读这些,这个纳兰,是才华横溢,但是过于矫情了,天天伤春悲秋的,哪里像明珠大人的儿子?反倒像个酸腐的书生。”年羹尧非常不喜欢纳兰容若的风格,总认为他缺少霸气。
墨瑾白了哥哥一眼,“纳兰重情重义,在男儿里实属难得,哥哥眼里只有国家大事,自然不懂。”
年羹尧被妹妹逗笑了,伸手投降,“好好,我错了,不过你呀,还是少看这些,总哭哭啼啼的,万一被别人看出来,你是女扮男装,咱家就完了。”
说着,年羹尧伸手做着鬼脸,吐着舌头,墨瑾也被哥哥逗笑了。
这其实是年羹尧说着玩的,如果真的被发现妹妹女扮男装,他拼死也会保护妹妹,一个人承担所有,这就是年羹尧,敢于承担责任,也不怕担责任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