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河的脸不是那种传统胖子们几乎都有的圆脸。他的脸额头很宽,下巴却很尖,咋一看,这就是一个倒三角的肥脸。他的眼睛很小,眯成了一条缝,抛开他脸上的轮廓,随时看起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所以当他在我面前一脸正经地读着那么荒诞的报告时,我只想大笑出来。
“不可能!”
如果不是手铐拷着我的手,我肯定得跳起来给这个胖警察一个大耳刮子不可,这不是拿我开涮吗?我完完整整地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竟然拿着一个破报告说那锅里的人肉是我的!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原来警察也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么扯淡的事情,竟然……”
“这个是和你的头发的DNA对比的结果,还有一个更扯淡的,你要不要听一听?”
“不要。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周发什么关系吗?我已经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了,你至于用这种事情来吓唬我吗?拜托,要吓唬人,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非常害怕听到戴星河口中的那个更扯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通过打断他的话来寻求暂时的安全感。
戴星河压根就没在意我的反应,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另外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
“经过我们技术人员的反复检测,除了那锅里的肉和你DNA完全相同之外,你的身上还有另外两条完整的DNA,这两条DNA和周发以及他太太的DNA完全吻合。”
我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把文件合上,我这才一脸平静地问道“说完了吗?故事编得挺邪乎,可是,你觉得这可信吗?拜托,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了,编故事能不能编得真实一些?”
“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这是事实。这是我们的技术人员反复检测了好几遍的结果,你可以不相信我,可是你得相信科学!”
我看着戴星河严肃的肥脸,忍不住笑了起来;“警官,你不觉得这一句话在你嘴里说出来很可笑吗?按照你的说法,我这一个人的身上就有了三个人的DNA。换句话说,周发夫妇被割掉的肉此刻全长在我的身上,而为了安放他们的肉,我把我自己的肉割下来炖了,是不是这样?”
戴星河把文件放下,然后坐到了桌子后面,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沉默了半晌之后,这才说道:“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你们的嫌疑依然是最大的,我们要对你进行拘留处理。”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轻松了,干脆翘起了二郎腿:“行呀,你拿着这个报告去找批准吧,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解开手铐,因为你拿不到拘留证的。”
戴星河估计也是被我的无赖行径气到了,一句话没说,铁青着脸摔门而出。
如我所料,拘留证没有被批准,但是戴星河也是做得绝,一直把我和牛北拘留满了四十八小时才放我们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戴星河一直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这心里直发毛。我有预感,这以后的日子,估计会和这个胖警察纠缠不清了。
一离开警局,牛北就拉着我上了计程车,往他家赶去。从一出来,牛北就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呀。
“他给你说了什么?”
在车上我实在憋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忍不住问牛北,牛北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转移话题:“你那天带去的那个男孩,这几天一直没有过来看你,你不奇怪吗?”
牛北这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乌灵珠真的一直没有来警局找过我们,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我和他最后的一面,还是上次我们从旅馆出来,准备打车去翠竹小区的时候。那个时候乌灵珠提着一个塑料袋往店里走来,我偷眼一看,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
我当时也是饿得慌了,看见包子就上前一把抢过来,拿起一个就想咬下去。没想到牛北却一把把我手中的包子抢了过去,然后装在袋子里还给乌灵珠。
“你先吃吧,青灯还没好彻底,我带她去喝粥。你先回去等着我们吧。”
在我扑过去的时候,乌灵珠就一直拿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脸嫌弃地避开上风口,离我远远的。牛北把包子塞在他怀里的时候,他不情不愿地把手放下来,然后冲着我喊道:“我说姐姐,你是不是应该洗澡了?”
我差点没尴尬死在当场。
牛北一把拉着我的胳膊就走,压根不顾包子对我的呼唤。
“牛北,牛北你慢点,我这还没吃……”
“闭嘴!”
“……”
上车的时候,我一直在生牛北的闷气,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一直没想过乌灵珠的情况。这时细细一想,这才发现似乎有很多诡异的地方。
“你是说,乌灵珠有问题?”
牛北捏着鼻梁往后靠了靠,一副头疼的模样。
我看了看前面的司机大叔一脸好奇的偷瞄着后视镜,估计心里是在导演什么好戏。我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无论是什么事,都不适合在人前说出来。
还好这里离房子不远,一下车,我就拉着牛北往空旷的小区广场走去。在空旷的地方才不怕被人偷听。
“你是不是觉得乌灵珠有问题?”
牛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看似随意地坐在广场上的休息椅上,嘴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青灯,你说,如果我们这次死在了我们的那个旅馆里,你会怎么做?”
我语塞。
好端端地说什么死?
“人死如灯灭,还能咋整,不就等着别人收尸吗?然后被亲朋好友一顿哭,最后入土为安呗。”
牛北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怕只怕,我们死了,连尸体都没有。”
“什么意思?”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一声惨叫骤然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只见乌灵珠惨叫着从身后不远的绿化带里抱着膝盖滚了出来。
牛北没有丝毫的意外,轻轻走上去,蹲在乌灵珠的身前说道:“你在这里干嘛?”
乌灵珠估计是疼得惨了,脸上都流下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我就是出来走走,我一个人在家待得太无聊了,想着现在是白天,出来应该没事,就悄悄躲着出来的,谁知道还是被你们逮到了。我下次不跑了行吧,你们别赶我走,好不好?”
“躲?”
我和牛北对视一眼,家里就只有乌灵珠一个人,他想出来,没谁拦着。
乌灵珠一看我们的表情,反而疑惑了,说道:“怎么?你们还是想赶我走?外面那鬼还没放过我,我一出门就有事,你们如果把我赶走了,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你们说不出门就不出门,说让我白天睡觉我就白天睡觉,说……”
“停!”
我连忙打断他的话,一脸凝重地看着不远处那扇属于牛北房子的窗口。这会儿谁再看不出问题就真的是傻子了。
牛北递了一根烟给乌灵珠,又把乌灵珠扶了起来。
“我不抽烟……”
牛北倒也不在意,把烟拿过来夹在耳朵上,然后给乌灵珠拍了拍背上的灰尘,一字一顿地说道:“灵珠,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和青灯,这几天压根就没在家。”
乌灵珠身体颤抖了一下,缓缓退了几步,问道:“什么?”
我嘴角抽了抽,然后又重复了一遍牛北的话:“他没骗你,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警局待着。”
“扑通。”
乌灵珠脚一软,突然瘫倒在地面上,一脸不敢置信的说道:“那这几天在屋子里和我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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