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庆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强忍着周身伤痛,一步一步艰难地踏入大堂。他整个人被绷带层层裹缠,活像个严实的粽子,头上亦是包扎得严严实实,额头上的绷带还在往外渗血,只是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王师中瞧见呼延庆这副狼狈模样,原本因他丢了平海军而在心底泛起的那丝鄙夷,瞬间被消了下去。他眉头紧皱,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只是重重地抬手,沉声道:“坐吧。”
“知府大人,梁山军情刻不容缓,还请速速上书朝廷!”呼延庆哪有心思坐下,猛地往前一步,身子晃了一晃,双手抱拳,声音沙哑且虚弱,气声虽低,却让呼延庆坚持着说完,“那梁山贼寇不知从何处搞到了轰天雷的秘方,他们所制的轰天雷,威力竟远超朝廷军器监所造!这绝非儿戏,关乎我登州四县安危!”
“当真如此?”王师中听闻此言,原本微眯的双眼瞬间瞪大,满是震惊与狐疑,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末将怎敢在这等军情大事上胡言乱语,欺瞒大人!”呼延庆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仿佛要将满心的愤懑与急切都宣泄出来,“往后守城,野战,俱应小心,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大人务必传令守城军士,上下务必谨慎应对,切不可掉以轻心!”
孙立在一旁听得心中一凛,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忙看向呼延庆,急切地向前跨出一步,问道:“呼延将军!若梁山真驱使轰天雷来攻城,我等究竟该如何守城御敌?”
王师中努力稳了稳心神,双手背在身后,强装镇定,旋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蓬莱县城墙高三丈五尺,我军居高临下,那轰天雷又如何能丢得上来?”
孙立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了个疙瘩,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桌上的茶盏都跟着晃了几晃。与此同时,呼延庆也猛地挺直了腰杆,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投石车!”
王师中愕然不语。
“他们梁山既然连轰天雷都做得出来,如何做不出投石车?”
就在这边对梁山军情讨论得如火如荼之时,另一边,云天彪正指挥着部队在黄县以西十五里处安营扎寨。
云天彪勒住缰绳,目光如炬,扫视着四周地形,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部队在黄县以西十五里处安营扎寨。在他身后,十名从军事学堂精挑细选出来的学生,骑着马,亦步亦趋地跟随,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求知欲。
“云指挥,咱们为何要在距离黄县这么远的地方扎营?”其中一名学生按捺不住心中疑惑,驱马上前几步,微微欠身,恭敬问道。
云天彪闻言,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佩刀,“唰”的一声,在地上迅速画出简略地图。他招呼那些学生围上来,一起盘膝而坐,他手指沿着线条比划,认真说道:“你们看,咱们麾下有两千人,其中不少是新训练出来的兵,尚未经历过战场厮杀。这是个关键,所以一旦遭遇袭击,或是需要整队,所耗费的时间便会多些。通常攻城,在城外十里扎营便足够了,可咱们特意多留出五里距离,这就意味着,一旦有事,咱们能多争取到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来做准备。”
“第二个原因,”云天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又接过旁人递来的树枝,接着营地图,往西又画了一点,“这西边便是莱州掖县的罗峰镇。咱们驻扎在此处,将斥候探马四散派出去,如此一来,不管东边黄县有何动静,还是西边罗峰镇出现状况,咱们都能及时察觉并应对。”
学生们纷纷点头,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则凑近地图,仔细端详,有的则是赶紧含了一下笔尖,润开笔,记在本子上。
“你们才刚刚接触这些,不懂实属正常。但日后若升任指挥,便能率领五百兵丁行军作战,到那时,如何安营扎寨,可就是重中之重,必须要学精悟透的学问!”云天彪呵呵笑着,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亲和,又透着十足的威严。
他这般用心教导,内里缘由有三:一来,当下梁山发展迅速,军中太需要这些后起之秀来添砖加瓦,壮大力量;二来,自家风云庄在梁山根基浅薄,只有自己和风会二人,而两家之前虽是同气连枝,可毕竟存在竞争,自己需要培养些亲信,最后,自家儿子云龙如今正跟着姜齐,承蒙人家悉心教导,投桃报李,他又怎能不尽心尽力?
“听那些话本上讲,扎营之事颇为讲究,说是什么阵法,咱们这安营扎寨用的是何种阵法呀?云指挥,您能否给我们讲讲?”一名学生满脸好奇,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迫不及待地问道。
“阵法?”云天彪听闻,笑着摇头,“那些玄之又玄的阵法,本指挥可不会。不过这行军打仗用的军阵,咱倒还懂些门道。就说咱们眼下扎的这座营寨,用的便是最基础的梅花营!”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随手捡起几块石子,在地上摆了起来。“瞧好了,中军大帐居于正中,仿若梅花的花蕊,至关重要。四周分布着四个小营地,如同梅花的花瓣,将中军严密护卫。这梅花营,又有正梅、反梅之分。正梅之法,便是在正对营门之处,立上一座小寨子,好似在营前布下一道坚固防线;反梅呢,则是把寨子分别安插在四个角上,中军大帐依旧正对着营门。如此布局,各有优劣,需依实际情形灵活运用。”
在云天彪悉心教导那些学生之际,牟平县外的关胜,文登县外的林冲,同样也没闲着。他们各自营中,也分配来了一批从军事学堂赶来的学生,二人正趁着这攻城前的间隙,抓紧时间传道授业。
林冲一脸温和,目光扫过面前这些年轻学子,轻声说道:“咱们时间有限,只有短短一个月。在这期间,你们能学多少便学多少,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千万别不懂装懂,赶紧开口问!”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当然了,要是你们问的问题,连林某也答不上来,那就把问题记下来。往后回去,找郎君请教,或者问问学堂里的其他师长。要是林某一时抽不开身,没法及时回答你们,也可以去找欧鹏指挥使。”
欧鹏一听,赶忙连连摆手,神色间满是谦逊,“可使不得,可使不得!某家哪敢误人子弟啊!回头某家得跟郎君提一嘴,某家也想去军事学堂里系统地学一学。实不相瞒,咱们训练营里教的东西,虽说实用,可到底太零散了。”
正说着,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高声禀报道:“报!郎君有令,即刻急攻文登!”
刹那间,原本还算平静的营地,随着这道军令,瞬间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