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3月7日,白宝山从新疆石河子新安监狱获得释放,因为表现良好,如期提前一年走出监狱,从新疆坐火车到北京火车站,当他走出北京站后,发现一切都变了,人声鼎沸,高楼大厦,头一回坐上了地铁,走在石景区宽阔大大街时,天上的太阳格外灿烂。
不能说白宝山一出监狱,就想犯罪,他也渴望过上新的生活,打算经商致富,同时,他还有另外的打算,他从新疆把100多发子弹带回了北京,应该说,他的这一举动,对日后发生的事情是有所准备的。
白宝山两手拿着行李来到了弟弟家,敲响了门。
谁呀?你找谁?
白宝山看了看房间,笑着说道,你是梅梅吧,我是你大伯,我叫白宝山。
梅梅激动叫到大伯,她之后领着白宝山到了模式口居民区一单元201室,奶奶,奶奶,奶奶。
白宝山看到老太太后,手里两个行李包都拿不住了,妈。
老太太转过头哭泣了起来。
奶奶,你咋哭了。
当天晚上全家人吃了一顿团圆饭,气氛很凝重,大家都没开口说话。
梅梅说,妈妈,我想看米老鼠和唐老鸭。
坐着,听话。
白宝山说,妈,我回来是想重新做人,不给家里添麻烦,可我刚到北京,还没打算好,找个什么工作,也没有住的地,还是给家里添了麻烦。
白宝林说,大哥,这是你的家,你又不是外人,你千万别这么说。
宝山,你在外的这十几年也没少受苦,现在你回来了,大家都高兴,住的地方呢,以后再想办法,现在就先在我这挤一下吧。
我也没有钱,监狱发的220块钱路费,路上都花,都花光了,没钱。
老太太说,每个月先从我退休金里拿100块,你先花着,你们做兄弟的,看自己的能力,能帮帮你大哥,就先帮帮他。
妈,您别这么嘴冷,我们是亲兄弟啊,白宝林从口袋里掏出红包,这是1000块钱,你先用着啊,回来了,去买几件衣服,换换鞋,别穿你这个解放鞋了,北京不讲这个。
白宝林的妻子说道,他大伯,你就拿着吧。
梅梅接着说,花吧,花吧。
继父双良开口说,就是,就是,宝山先拿着吧。
老太太看到眼前的一幕又高兴,又心酸。
隔天,白宝林带着他去逛石景山区的商场,来到西装店,西装啊,看看那件夹克衫。
白宝山说,哎,不行,穿不了。
之后,两人来到了皮鞋店,哎,这怎么样,样子也不错。
白宝山兴奋的试穿起来。
哥,哎,你就别脱了,这解放鞋该扔了。
哼,解放鞋还是别扔,我还能穿,大弟啊,该省还是得省着花。
好吧。
两人买好之后,回到家,白宝林来到老太太房间,妈,你来,你慢点,哎,你过来看一看,慢点,慢点啊,你看。
妈。
老太太看着白宝山穿的一身板正的,这才像个北京人,你刚回来那阵,我一看见你,就想起那大西北,心里难受啊。
妈,你别老这样,我大哥不愿提那些小事。
白宝山坐在马路上台阶上,他回到北京后不久,偷偷到小学,看过已经上六年级的儿女,他害怕被孩子瞧不起,再次想起在狱中立下的誓言,要搞到300万,让自己的孩子像有钱人的孩子一样,过上幸福的生活,想办法搞到钱,又激起了他许多的念头。
第二天,白宝山特意起了个大早,赶了很远的路,来到天安门广场,但他和在场的所有人不一样的是,他关注的不是那冉冉升起的五星红旗,也不是那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他一直死死地用眼睛盯着武警战士肩上闪闪发光的枪,他不由得想起了,从新疆带回的100多发子弹。
白宝山鬼使神差地骑着自行车,又来到了秀水街,打量着使馆门前的那些武警战士,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是白日做梦,但他仍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白宝林带着他到了模式口的派出所,他给大哥整理了下衣服,然后两个人走了进去。
户籍警吕山倒了一杯开水,然后坐到办公桌上,对着两个人说,你们说,这事怎么办?
我们错了。
说一声错了,就完了,不说话,想明白再走。
大哥,这事就给我们解决了吧。
解决不了,走吧,走吧,想明白再来。
那我们的执照呢?
执照现在拿不走。
我们回去想想,明天再来找您。
可以啊。
那您忙,我们先走了。
吕山看着白宝山兄弟俩说,你有什么事啊?
白宝山把释放书给到他。
吕山一看,哇,大西北来的?
是。
你找派出所干什么?
那上面不是写着呢吗,让我十五日内,把释放证书交到当地派出所后,登记办户口。
那边管教没告诉你,一回来就到派出所报到,这都几天了,你这户口马上办,办不了,起码得半年。
喂,喂,为什么呀?我已经释放了,我,我这有释放证书,我是合法公民吧,那,那凭什么不给我上户口啊。
豁,你还怨了我,你要这样说,那等两年。
白宝山用身体拦住了吕山去路。
哎,干什么,干什么,想撒野啊。
白宝林一看不对劲,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同志,他刚回来,呃,不知道手续怎么办,所以说呢,这事还请您帮忙,便递上香烟。
不抽。
您别客气。
材料不齐,要补照片。
哦。
补照片不会?
会,会会会。
白宝山走出办公室。
好,谢谢您。
之后,两人来到照相馆,摄影师给白宝山一咔嚓,老板问,你想什么时候取啊?
白宝林说越快越好。
今天取是40。
白宝林回到家里跟老太太说,这个警察呀,真是不好办事,头天我跟我哥去办户口,他说我哥这个户口办不了,起码要等半年,后来我跟哥和他交涉几句啊,他又说要等两年,是,就算我哥啊,开始说话冲了点,得罪他了,可后来怎么跟他说都不行,他说什么手续不全,叫我哥补个照片,这照片交上去了吧,他又说呢,得去什么新疆开个证明,他一次不说清楚,我们趟趟就白跑。
白宝山坐在沙发上用刀削着铅笔,越削越生气。
老太太抱怨道,那他怎么这样啊?
我也不明白啊,就算我哥不对了,那他也不能存心刁难人呢。
老幺说,他,他们是不是想咱们送礼呀?
白宝山怒气冲天,不送,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拿什么送他们。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赶上这么个警察呀。
哎呀,没办法,咱们这片啊,就归他管。
他不给我上户口,我也不要户口了,他不让我活着,我就……
宝山,你可不能胡来啊。
妈,这我知道,没有户口,我也会想办法找工作的,我这么大人不能总让你养活呀。
宝山呐,妈可没逼,你大弟也没逼你,我们大家都是为你好啊,宝山,你要干什么去?
妈,我出去走走,我闷得慌。
当他走出房间后,来到一楼转弯处,听到猫叫声,心烦意乱的他,抓起猫,用铅笔捅向猫的肚子,猫不一会就奄奄一息了,白宝山再用力把猫一扔,再往手里吐了吐口水,拍拍手掌。
第二天,他在远处观察着市区武警哨岗,白宝山看着哨兵手里的枪,眼睛都发亮了,可惜这里太严了,又在闹市,没机会下手。
接着他来到了公路的涵洞边上,正好看见一个老人在修车,哎,师傅,劳驾,我老家打听一下,这原来不是有站岗的吗,现在怎么没了。
站岗,哎,这是哪些文化大革命,怕阶级敌人破坏派解放军站岗,现在早撤了。
撤了。
白宝山在后来的供词中不止一次强调,不给他上户口,就是不让他生活,他改过自新的想法破灭了,在他面前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这是他为自己犯罪找的借口,还是他当时真的这样想,现在没有人能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