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是睡着了，可无眠的是苏州的唐颖，可能是白天喝茶喝多了，唐颖睁着一双大眼，毫无睡意，起来看电视剧又没大兴趣，翻来覆去，头昏脑涨，干脆就摁开床头灯，坐了起来。摸起了一本诗集翻看，看着看着，眼里就浸满了泪花，昔日在大学和王天赋恋爱的场景就浮现了唐颖的脑海，于是就赋诗一首发给了王天赋。君家何处住？妾住在苏杭。停舟暂借问，或恐是老王。老王醒来打开手机收到唐颖的一条短信，这首崔颢的《长干曲》经唐颖一改别有一番风味。老王想了想，就把杜牧的《寄远》改编了发了过去。苏杭水面漫悠悠，风紧云轻欲变秋。正是老王孤回处，唐家红袖凭江楼。唐颖看罢，莞尔一笑，不觉双颊绯红，竟然还有当年少女时代的情怀，也不知怎的，唐颖这几天老是想起王天赋。本来她恐怕打扰了王天赋的美梦，就发了条短信，没想到这家伙也是失眠的人，莫非是心有灵犀。她就拨通了王天赋的电话：“喂……最近还好吗？”“还不错，你呢？”“还行吧，每天都是周而复始的，工作都程序化了，有时也是无聊得很。”唐颖叹了口气。“那就来我这玩几天吧！反正现在也是假期。”“你是孤男，我是寡女，再去主动找你，算怎么回事？”“那我去你那，岂不是对你更不利，再说孩子是不是也放假了？”“唉！正为这事发愁呢，闺女为了考研，这个暑假不回来了，我可是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那就来吧！我把你安排到市区住，然后我每天去接你，到山中去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孩子们呢？都不在你身边吗？”“王新去北大找王莹玩几天了，家中只有我和老妈。”“那好！我也该去看看伯母了。”王天赋听了唐颖的允诺，异常地高兴，也就全无了睡意，激动地问：“你明天就来吧，几点能到？我去车站接你。”“看你猴急的，真就这么想我？”“那还用说吗？自从翠花去世，每天躺在床上，我都会感到寂寞、孤独。有时想她，但想得更多的是你，我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感到寂寞；我之所以孤独的感觉如此之重，只是因为想你想得太深。”王天赋痛苦地说道。“你终于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了，我的体会就是像喝了一大杯冰水，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流成热泪。无数的夜我就是这么熬过来的啊，你知道吗？有时想你，从嘴到心，从早到晚，无时没有，无处不在，我在想念你！一种欲望无比强烈……想要和你在一起！”唐颖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日日思君不见君，君可知我一片心，见君心中倍感亲，和君投缘若比邻，思念之心常来侵，赋诗一首为君吟。”王天赋听了唐颖的倾诉，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他顺手撕下一张卫生纸，擦了擦泪水，有些哽咽地说：“今年夏天的石门幽谷很美，我经常自己到幽谷的最高处，在那儿静静地守候你的消息，想想我们的从前、现在和未来。”“往事不堪回首，未来你是如何打算的？”唐颖试探着问。“自然是好想和你在一起，越快越好，现在很多给我操心介绍对象的，烦都快烦死了，你来了，他们就消停了。”“我当时也是这样，可我的心里已装不下别人，我不能像害了小赋的爸那样再害了别人了。我想这辈子如果不能和你在一块了，我就孤独终老。”唐颖语气很是坚决。“我这就网上给你订票，你等着！”说完王天赋给唐颖订票，在输入身份证和电话号码的时候，王天赋根本无需再问唐颖，二十多年了，他依然清晰得记的。这就是两人的缘分。缘分是前世临终时感情的延续，缘分是此生轮回前不变的誓言，缘分是二人曾说过的愉悦，约定缘分是再做人时还能相遇的完美梦想。第二天下午，王天赋到市区的车站接唐颖，临出门时说好给母亲带外卖，不让母亲做饭了。到了车站，唐颖已经到了，两人见面格外亲切，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唐颖热泪盈眶，把泪水都擦在了王天赋的胸前，引来许多过往行人好奇的目光。然后老王把唐颖安排在了圣源宾馆，在一块吃了顿饭，王天赋给母亲要了两个菜打了包，放到车上。之后送唐颖上了第十楼的1005房间，帮唐颖安顿好之后，王天赋想走，唐颖从后面抱住了王天赋。王天赋刚想说话，唐颖絮絮叨叨地说：“别说话，我就是想抱抱你！”王天赋默默地转过身，紧紧地抱住唐颖，欲要亲热一番，却不知什么缘故，唐颖好似虚脱了，站不住了。王天赋抱起唐颖放到床上。唐颖说：“你走吧，给大娘带的饭别凉了！”老王说：“那好，我明天九点来接你，你累一天了，早点休息。”下得楼来，恋恋不舍地开车回家了。老王到家的时候，母亲在躺椅上都睡着了，老王给母亲热了热菜，伺候着母亲吃饭。“还是外面的菜好吃，难怪你们这些人都喜欢到外面去吃！”“吃多了，您就会觉得还是家里的饭好吃！您要喜欢吃外面的菜啊，我经常给您买。”“我看还是算了吧，饭我自己还能做，何必还要花那个冤枉钱呢。”老王侍奉母亲吃完了饭，洗完了碗。让母亲在客厅活动会，说老年人吃完饭就躺着对胃不好。老太太看看儿子说：“我今天看你挺高兴的，有什么喜事？”“有，明天啊，有个人要来看你！”“谁来看我?人家来看我，怎么你那么高兴啊？”“是唐颖，苏州的唐颖。人家来看你我能不高兴吗？您说是吧！”“就是你爹死的时候来的那个唐颖，嗯！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女人。我看看我是捎带脚，看你才是正事吧？”“您老小心眼了不是。唐颖人挺好，说是专门来看您的。她呀，丈夫死了，孩子放假又没回家，挺孤单的，我呀就请她到我们这玩几天。”“那就让她到家来和我一块住，我呀有事要问问她。”“您老有什么事？”“还不是你的事，翠花走了，时间也不算短了，也算对得起翠花了，你不能老这样下去，就是啊！我呀……成了你的累赘……”“说什么呢，妈，有您老在，我就觉得我有个家。天不早了，您老还是歇着去吧！”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进了卧室。老王也洗洗睡了。第二天是六月二十三日，上午九点，老王准时到了圣源宾馆。唐颖化了点淡妆，光彩照人，坐在镜子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感觉很是满意。王天赋敲了敲门，唐颖缓缓打开门，只露出一张脸，故意问道：“您找谁？”王天赋又退后一步，看看门牌号说：“哎……没走错啊？”“哈哈！有那么夸张吗？你个死老王！”唐颖眨巴眨巴眼说。“哈哈！……不过你今天真是漂亮，惊艳到我了，刚才还真以为是敲错门了呢！”“真的吗？女为悦己者容，我都多少年没化过妆了。”“谢谢你颖！”老王说着就要亲吻唐颖的嘴唇。“还是别！我费了半天的功夫才化好的，你别再给我弄花了。走吧，下楼！”唐颖说完，挽着王天赋的胳膊出了门，从楼上下来坐上老王的车。“先到超市，给老人买些东西。”唐颖对老王说道。“还真买啊！”“那能假的了，不过单你来买。”唐颖开着玩笑。老王慢悠悠地开着车，转头看了看迷死老头的唐颖说：“我昨天看了一个化妆的笑话，我给你讲讲。说的是一女的在那里化妆，她老公在旁边看。女的说：‘你看什么看！’那男的就说：‘你化妆不就是让男人看的吗。’女的说：‘不是，就算男人死光了，我照样化。’男的就好奇的问：‘男人死光了你还化妆干啥？’女的说：‘我化妆气死那些女的。’”“哈哈……你是不是想说，最毒莫过妇人心！”“真的猛士，要敢于直面美女化妆的脸。哈哈！”“鲁迅泉下有知，得叫你老王气死！”唐颖仿佛又看到了上大学时的那个幽默的王天赋，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超市门口。在超市唐颖大包小包地买了一大堆，然后又买了一个大大的旅行箱。“你买这么大一个箱子干嘛？”老王不解地问。“你这当爹的，王新没几天就要去上大学了，不带东西呀？”“哎呀，你这搞得也太兴师动众了，我代表王新先谢谢你。”“明天就要出成绩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东海人就是邪，说曹操曹操到，接着老王的手机就响了。“爸！我们快到乡泉火车站了，你有空来接我们吗？”电话是王莹打来的。“哎，这孩子，怎么不早点打电话呀？”“我们想给你个惊喜！”“惊喜，惊吓吧……好来！我一会就到。”唐颖交完了钱，二人开车去火车站。“见了孩子们，我怎么说呀？”唐颖有些难为情。“什么也不用说，就说来散散心的，随他们怎么想……”来到火车站，迎面走来的是三个人。“爸，我们在这儿。”王新喊道。“哎……建民……”“姑，怎么会是您啊！”王新在北京玩了几天后，王莹他们也放假了，姐弟俩就打算一块回乡泉，唐建民说：“王新，听你姐说，你们那山清水秀的，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这事呀，我是肯定没问题，求之不得，可关键得看我姐的意思。”“王莹，您意下如何？”“这个……小女子还要斟酌……斟酌……哈哈！哈哈！”于是三人搭伴就回了乡泉。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唐建民是唐颖的亲侄子，老一辈少一辈两代人都是同学，这的确是缘分。老王也倍感高兴，几个人上了车，欢快地驶向了石门。进了家门，老太太见来了这么多人，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家中一下子热闹起来，很是高兴。中午老王在石门饭店安排了一桌，吃完饭，王莹开车把奶奶送回了家，他们四个沿着石门的山路向山中走去，这个季节，山上树木滴翠，花香鸟鸣；谷底流水潺潺，游鱼嬉莲。一步一景，赏心悦目。唐颖和建民都被这美丽的景色所陶醉。“姑，这地比我们苏州一点也不差啊！”“应该说是更生态，更纯朴，更自然，更美丽。我第一次来就被这个地方深深地吸引了，将来我退休了，要来这个地方安度晚年。”“嗯，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姑，我支持你！”老王和王新听着姑侄俩的对话，很为自己的家乡骄傲。不大一会，王莹开着车沿着盘山公路上来了，加入了四人的行列。没多大会儿，三个年轻人跑到了前面去了，老王陪着唐颖落在了后面。“我看是建民看上了王莹，王莹也有那个意思了。”唐颖对老王说。“建民，这孩子看着不错。”“建民这孩子是挺好的，从小我看着长大，脾气秉性都没得说，我哥的条件也不错，我哥在法院工作，建民的妈在国税上班，收入都挺高的，比我们教师强多了。王新打算让他报什么专业？”“以前是天赋好的学生报师范当老师，现在是三流的学生没办法了才报师范当老师，如果我们教师的地位收入还是得不到改善，这样下去，我们的教育将形成恶性循环，令人担忧啊！至于王新想报什么，还要看他个人的意愿。”老王深情地说。“钱（学森）老生前曾六次饱含忧虑地向老领导发问‘为什么现在我们的学校总是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其原因虽是多方面的，但没有好的师资确实是一大原因。这位科学老人的赤诚相问，足以衍化成这个国家和民族绵长的思索。”唐颖也深有感触。“你们俩谈什么呢？快一点啊！”王莹喊道。“是啊，我们来是游玩的，放松心情的，怎么又讨论起工作来了。”老王笑道。两个人加快了脚步，追孩子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