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新手终结自己的事业是个煎熬的过程，虽说要商定破产流程，但李墨曜还没有下定决心，至少今晚之前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陈商褀来汇报工作进度，他虽然见到老板的气色不好，但仍然忠实地履行着职责。
“我们已经成功对接mES和ERp系统，实现生产计划与孪生体的双向交互，订单排产模拟准确率提升至89％……”
李墨曜抬抬眼，看着认真的陈商褀，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消员工的积极性，于是努力做出和平时一样的样子点点头。
“可是……”陈商褀欲言又止。
李墨曜抬眼：“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商褀身为技术主管，他对公司运营情况知道的很多，公司最近迟迟没有新设备的采购计划，这已经让他心生怀疑了，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开口询问：“我们的tSN交换机不够用了，计划采购的200台始终没到位，另外存储设备也需要升级，不然……”
陈商褀没继续说下去，不过他说不说也没什么关系，李墨曜猜得到，不然项目就没办法继续推进，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在陈商褀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李墨曜说道：“陈主管……你最近一直在加班吧。”
陈商褀没有否认。
李墨曜轻声说道：“今天让大家提前下班吧，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陈商褀犯着嘀咕离开老板办公室，刚回到自己的办公位没几分钟，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老板说的是休息一段时间，而不是休息一天，这是怎么回事？按照项目计划书，他们的时间可不多呀，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公司顶不住了？
想想就在不久前，他们干的那一场漂亮仗，怎么也不像预示衰亡的样子，可……
陈商褀的双眼在闪动，公司遇到了困难，这是高管们都知道的事，传闻一直有，但在李墨曜和岳扬强撑着的情况下，运营一直没有出现问题，如今可能是真的撑不住了，不然老板说这样的话做什么？想了一会儿，陈商褀来到工作室，招呼着几位主要员工去了会议室。
不管老板的话里有什么含义，只要没明确下达指示，他们就应该按部就班完成手头的工作，如果因设备没到位而就此停止开发计划，那就太可惜了。安排好后续工作后，陈商褀招呼着留沪的开发人员提前下班。
看着开发组的人提前下班，维护组和行政人员都羡慕不已，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精英呢？普通员工倒没有多想，毕竟在他们看来公司一直运营良好，这年头工作可不好找，就算有什么不利的传闻，可那又关他们什么事呢？万一谁多嘴丢了工作可得不偿失了。
李墨曜看着时间，陈湘瑶约他晚上7点在淮海路的一家西餐厅见面，他在考虑要不要买件新衣服，不过转念一想，也许她只是有事与自己商量，又不是约会，没必要。
这么想着，岳扬来到办公室，他的气色看起来没有白天时那么好了，毕竟这份负重不是一时能甩得掉的，他还像平时一样，不过这会儿的装束有点儿正式。
“你要出去？”
看着岳扬拎着公文包，李墨曜诧异地问。
“祝总约我，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我这里准备了一些资料，想着万一还有转机呢？”
李墨曜点点头，他倒不指望祝总改主意，但既然对方找上了岳扬，那么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就在岳扬打了声招呼准备出去的时候，李墨曜突然叫住了他。
“岳扬！”
这一声与平时不同，饱含着深刻的情感，也许是这十年的友谊促成的这一刹那，岳扬看似轻松的回头，却也在与李墨曜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什么，空气中有种凝重的气氛在弥漫。
李墨曜坐在办公桌前，他挺起身，双手叉在一起，大拇指不自然的搓着，片刻，他说：“如果他们开出条件，你还是答应吧。”
李墨曜显然是想到了在LIAIR董事长办公室里的那些话。
岳扬皱了皱眉，他准备了一大套方案试图说服祝总延缓撤资，他甚至还幻想通过美好的前景让祝总心动，继续和他们合作呢。可李墨曜一语戳破了他的美好愿景。其实他不是没想过祝总找他做什么，祝总是三位创始人之一，彼此间相互了解，他的突然撤资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外部原因，不是凭着一张嘴和几套方案能说动的，可他们现在也只能做这些了。
岳扬垂下头，缓缓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眼帘慢慢抬起，一脸凝重地看着李墨曜。
“我说过的，既然一起干，那就干到底，我不会弃你而去的，就算他们想拉我……”
“听我说！”
李墨曜知道，这样的情感不要说在商业场上，哪怕同学间的友谊也很难了，他珍惜，无比珍惜，但……
“工先锋是我们的心血，不能让它就这么垮了，而且现在不是它该垮的时候，我承认我们有外部困难，可你细算算，那华宇资本旗下的那七家同类型企业哪一个比工先锋更强？更有活力？更有野心？更有创造力？”
岳扬沉默了，如果单独较量的话，或许会在一两张单子上失利，但总体比较，工先锋更强，小而坚强！
“不为我，不为我们，为了我们的企业，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工先锋的未来！但凡有一点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无论是谁提前离场，都不会影响这样的事业，它会崛起，它注定崛起。”
“墨曜……”
岳扬动容。
“我知道你，但你也应该知道我说这番话是真心的，如果你能坚持下去，让它存活，让它壮大，让它击破这世界的格局！我看到后也会欣慰的，做梦也会笑醒，而不会哭泣着黯然离场！”
李墨曜越说越激动，他甚至有流泪的冲动，可当他说完后一抬头，猛地愣住了，岳扬的眼泪已经挂满了脸颊……
两个正值壮年的男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他们用力地拍打着对方的后背，这一刻，兄弟情刻在他们的心窝，刻骨铭心，在充满物欲的世界里格外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