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野扶唐念站起来，在他的保护下，唐念一点没受伤。
“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叫你们老板出来。”唐念冷着脸，看向四处保安。
保安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做主，更不敢发言。
“唐总，我们又见面了。”吴刚自人群背后走来，看到挂彩的卓星野，表现出微微诧异。
“卓先生，您怎么受伤了？”
卓星野用手抹掉嘴角鲜血，向前一步，将唐念挡在身后：“吴老板，你上班真晚啊。”
吴刚笑笑：“卓先生听说您找我，是有事吗？”
“当然有事，”卓星野拉住他的衣领，“我想请问吴老板，网上那段捏造的录像，是谁发出去的。”
“哪段录像？”
卓星野说：“别跟我装，你知道我说的哪个。”
“哦，你说得是唐总被骂的那段吗？”
卓星野冷漠地笑笑。
吴刚一脸无辜地说：“抱歉啊，我也不知道是谁发上去的。”
“你们酒吧这么随便吗？谁都能拿到你们的监控录像。”卓星野直接戳破他的谎言。
“我想可能是有些看热闹的人，故意发到网上。对不起啊唐总，让您受累了。”
“那么是谁在看热闹呢？你不会恰好也找不出来吧。”
吴刚悄然一笑：“我们酒吧人太多了，我还真找不到。”
吴刚是条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卓星野愤愤地看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现在已经把吴刚撕了。
吴刚恍若未见，镇定地说：“如果唐总需要赔偿，我无条件答应。”
面对尊严，钱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他们想把对唐念造成的伤害，轻飘飘遮掩过去，卓星野却不打算放过。
“你猜我们……”
“星野，”唐念打断他，平静地说：“我相信吴老板不是故意的。”
“你相信他？”
唐念上前拉住卓星野的胳膊，将他轻轻推开：“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吴老板怎么说也是酒吧的老板，你怎么能怀疑他。”
唐念暗示的意思是：是不是都无所谓了，事情已经发生。
“先不说视频是不是酒吧流出去的，就算是，那人也肯定不是吴老板。”
意思是：就算是他，你也找不到证据。
“酒吧生意这么忙，我们先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
意思是：不要闹僵，以后还会经常碰到。
最终，在唐念的劝说下，卓星野终于放弃抵抗，回家了。
……………………
刚才酒吧灯光昏暗，唐念没觉得他的伤有多严重。
现在回到家，白炽灯下一照，才发现卓星野脸上紫了一块，妆也蹭花了。
胳膊的衣服被撕烂了好几块，好在冬天穿得多，应该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我叫老陈回来，送你去医院。”
唐念拿起手机，正要拨电话。卓星野却摁住她的屏幕，声音低低地说：“唐念，我没事。”
唐念僵滞了一秒。
他喊得是唐念。
卓星野一向狂傲不羁，但只有在极度认真的时候才会叫唐念的名字。
这个时候，他不是学弟，不是唐念的艺人，只是一个和她身份平等的人。
“我帮你上药。”唐念丢下一句话，转身从储物柜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
空调的暖风吹遍整个客厅，却难以打破眼前这副僵局。
卓星野茫然无措地坐在沙发上，想说话又欲言又止。
他知道唐念生气了。
“把衣服脱了，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唐念在瓶瓶罐罐中挑出一瓶，又拿了一包棉签。
卓星野犹豫了一下，但是实在不想惹她生气，于是乖乖照办。
外套脱掉，卓星野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精壮的皮肤，肌肉强健有力。
寻常人若看到这副好身材，免不了要流口水。唐念却视若无睹，眼睛直直盯着身上一块一块的小淤青。
即使有衣服的保护，他还是挂了彩，程度虽然不算太严重，但也触目惊心。
“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卓星野企图蒙混过去。
但唐念根本不听他的话，用棉签蘸了药水，一点点帮他上药。
冰冷的药水刚接触到皮肤的时候，卓星野瑟缩了一下。唐念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力度又放轻了一点。
棉签蹭在皮肤上产生的轻微摩擦感，抓心挠肝一样刺激着卓星野，身体热得发烫。
偏偏唐念还不说话，她不理人的时候，卓星野一分一秒都很煎熬。
唐念擦完他的手臂和身上，就只剩下脸上那块伤痕了。
脸上的乌青裸露在外面，比身上的都要深。连着斑驳的妆容，显得狼狈又可怜。
卓星野身体往后仰，不自觉地逃避：“等我晚点洗脸卸妆的时候，自己来吧。”
唐念眼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转身又从瓶瓶罐罐中拿出一瓶卸妆水和几片化妆棉，这架势是今天不擦药不打算让他走的意思。
卓星野无奈地叹了口气，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唐念很瘦，手腕纤细，卓星野的大手能完全握住，还有空余。
“我错了。”卓星野目光垂下。
唐念说：“哪里错了？”
“我不该这么冲动的。”
唐念却说：“错了。”
卓星野愣愣地看着她。
唐念说：“你错在不该去，更不该和他们打架。卓星野，在这个娱乐圈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他们骂你。”
“骂我又怎么样，我身上并不会掉块肉。”
“可是你会难过。”卓星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疼过一个女孩，他看到唐念的坚强，和身上每一寸倔强，但这并不能成为别人伤害她的理由。
卓星野极度认真地说：“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他目光中有太多来不及遮掩的情绪，赤裸裸地袒露出来。像滔滔洪水，只管倾泄。
唐念猛然挣脱他的手，“你只是我的艺人，没必要自毁前程。”
一句话，提醒他摆正位置。也是提醒自己，保持距离。
这前程，卓星野根本不在乎。
他自嘲地一笑：“是啊，我是大明星。”
极其无奈，极其无力。
唐念沉默着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一阵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唐总，你人呢？”方回在电话里咆哮。
“对不起，我忘了。”
“忘了，你怎么可以连你自己的生日都忘记。”
“事情太多。”
“那现在都搞定了吗？”
唐念一看墙上的钟表，“搞定是搞定了，但好像太晚了吧。要不……”
“七点吃饭也能算晚吗？”
“主要是明天《浣纱女》见面会，我要带他去做剧宣。”唐念隔空打了个哈欠，困意席上眼皮。
电话那头的方回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眼底浮上细碎的失落。
“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还有，生日快乐。”
隔着听筒，唐念都能感觉到他话语里的失落感。于是侧过身子，揶着出声孔说：“方回，谢谢你，我很感动。”
她这一表态，电话那头的人心情瞬间好了，挂掉电话时，嘴角仍然是笑着的。
只要方回高兴，唐念也高兴。
她太敏感了，希望周围的人全都高高兴兴的。
“今天是你生日？”卓星野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唐念差点忘记，旁边还有个人。
“恩。”
“方总要帮你过生日？”
唐念开始用化妆棉帮卓星野卸妆，听见他的话，温声说：“本来是，太晚了就不去了。他应该还没准备吧，也算帮他省钱了。”
唐念想到每次自己过生日，方回就会定各种高级餐厅，有一次在花园餐厅吃饭，还特地准备了一场烟花秀。
今年没去成，大概能帮他省下不少钱。
“是因为我吗？”说不愧疚是假的，“抱歉，我搞砸了你的生日会。”
唐念卸妆卸到眼睛附近，但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平静地说：“这是我的工作，和你没关系。”
“只是工作吗？”卓星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即使是余光，唐念也觉得这视线灼热。
但否认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卓星野忽然心情大好，一脸轻松地说：“唐总，我饿了。”
生日还要给某人做饭，唐念觉得自己真是天生的牛马。
“好，擦完再去做饭。”
“不用了，”卓星野说：“今天就让我一展身手吧。”
唐念觉得不太靠谱，“你打算做什么？”
卓星野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我想吃面。”
“好好好，这个挺有难度的，你应该没问题。”唐念像哄孩子一样，给足了情绪价值。
卓星野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唐念对这顿晚饭并不抱太大希望，可当卓星野把面煮好，亲自端到她面前时，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把。
是那种极其简单的葱面，配料只有葱花和澄澈的清汤。
唐念吃了一口，觉得比她吃过所有的面条都好吃。
这不科学，他竟然会煮面。
一定是自己太饿了，饥不择食。
“怎么样？”卓星野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还不错。”
“只是不错？”
“能打九分。”
“为什么扣掉一分？”
“怕你骄傲。”
唐念和卓星野相视一笑。
五年前的他们，想不到五年后还会相遇，想不到可以坐在一起吃饭，更想不到可以像朋友一样轻轻松松地聊天。
这种简单，温馨和质朴的生活，对于唐念，对于卓星野都异常珍惜。
唐念吃着面条，漫不经心地问：“还不知道你煮得面叫什么名字？”
卓星野迎面对上她的目光，说：“长寿面。”
唐念眸光微动，心脏恍惚间漏了一拍。
厨房的窗缝间溜进来一阵小风，摇动了客厅的吊灯。灯影晃动，照得卓星野脸上晦暗不明。
明暗交杂间，卓星野眨眨眼：“唐念，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