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念被当作家长叫到二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包厢外站了六七个保安，酒店经理立在一旁。卓星野堵在门口，像尊门神一样。
“怎么了？”唐念是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她下意识去开门。却看到赵敏儿背着身子在穿衣服，身上全是一块块吻痕，而她旁边的龙隆也赤裸着上身，差不多一样的战绩。
这是什么现代版春宫图。
唐念惊了一下，卓星野立刻捂住她的眼睛：“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唐念拍掉他的爪子，背过身，耳朵悄然红了一片。
经理走过来，与唐念交代了卓星野的“罪行”。
唐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蹲墙角看这种？”
卓星野：“……”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卓星野无奈地说：“如果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相信么？”
唐念：“说来听听。”
卓星野说：“我就是喝多了去上厕所，迷迷糊糊看到有人上了二楼，我也喝多了，头胀得厉害，就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经理拆穿他：“卓先生，二楼有保安，您是如何上来的？”
卓星野知道如果不把这点解释通，他的身份很可能会暴露。
“我也不知道，我上来的时候你们保安问我去哪个房间，我就随意报了个房间号。”
“那您怎么知道这里有205号的？”
卓星野奇怪地看着他：“酒店不都这么标吗？你们在二楼，难道不是201、202、203 ？”
保安语塞，还是经理比较淡定，从容不迫地说：“我们酒吧比较特殊。”
卓星野“哦”了一声，“那我就不知道了，本来你们保安如果不让我上来，那我也不会上来。如果我不上来，也不会打扰到……他们睡觉，你们说对吧。”
他赖死一句话，是你们保安放我进来的。
经理略有迟疑，平静的眼眸细细打量他的微表情：“卓先生真是碰巧？”
卓星野振振有词：“不然呢，我才没有偷看别人的癖好。”
他故意把自己的目的轻描淡写地往别的方向上带，企图误导所有人。
“偷看也没有关系，”龙隆穿好衣服走过来，看见唐念耳朵红了，打趣着说：“姐姐，你害羞了？”
唐念：“……”
龙隆笑着说：“姐姐你看，这就是男人，口是心非，其实背地里都喜欢偷腥。”
卓星野：“……”
卓星野知道自己洗不清比洗清要好，至少这样他们不会怀疑他到二楼来的目的。所以不管龙隆怎么损他，他都没有辩解。
唐念处理过无数危机公关，比今天更离谱的都有。听完了来龙去脉之后，她的表情非常淡定。
“他的私生活和我没有关系，但是卓星野是我们公司的艺人，于公我也要维护他的形象。所以小龙，你看你能不能不追究了。”唐念握住龙隆的肩膀，企图打人情牌。
龙隆眼神微微诧异，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上，片刻之后往旁边一站：“我没意见，但是你要问一下敏儿。”
赵敏儿明显也是开放的女人，见此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微妙地说了句：“我都懂。”
唐念咳了一声，感谢她的理解。
就在唐念以为一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时候，酒吧经理忽然拦在她面前：“唐总，这位客人不追究了，不代表我们不追究了。”
唐念一愣：“你们要追究什么？”
酒吧经理微微语塞，他难道能明着说这里不能让人随便上来，是因为这里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们这里是贵宾包厢，您的艺人违反了我们酒吧的规则，自然要配合我们酒吧的调查。”
他平静的话语说完，身后的保安立刻纷纷向前，大有一番要将他们扣下的意思。
卓星野下意识拦在唐念面前。
唐念推开他，惊吓程度还没刚才看到的春宫图反应大，只见她平静无波地说：“经理，误闯是我们不对，但您说调查我就不明白了。需要调查什么？连客人都不追究了，您还要追究什么？如果您觉得不够，我们可以接受罚款。”
罚款哪里够，对于可能给酒吧造成危机的客户，不挖出他们的真实目的，经理向来没那么容易让他们走出这扇大门。
“唐总您误会了，我们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国家机密，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来的地方。”经理温柔的话语里暗藏玄机，字字珠玑。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没有秘密为什么不能来？我理解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但是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除非这里不是普通的酒吧，除非眼前这群人不干净。
唐念藏在袖子里的手神经紧绷，她不是傻要硬刚，她只是不能让人看穿自己的胆怯，因为这里有她想保护的人。
酒吧经理：“……”
唐念明显不知道二楼的事情，所以她句句直戳经理痛点。偏偏经理还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地暗示她。
经理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
“唐总，您误会了。”酒吧经理掷地有声地走到唐念面前，换掉了一贯轻声细语的温柔表情，眼神露出些许凶狠之意，大有打算在今天摊牌了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来了，能不能走就由不得……”
他说这话时，身后的保安各个神情肃然，仿佛只待一声令下，就可以听他命令做任何事情。
在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赵敏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哎呀，你们酒吧也太小气了吧。我们都不计较了，你们还抓着不放干什么。”
经理对唐念凶归凶，但对客人的态度依然毕恭毕敬，闻言，柔声说：“我们也是为了贵宾们的安全。”
龙隆笑了笑，也应声附和：“你瞧我姐姐能做什么？还有她的艺人，花拳绣腿……打得过谁。”
经理一看有人为他们说话，稍有迟疑：“可是……”
“可是什么？”龙隆走到唐念身边，圈住她的胳膊，笑着说：“来得都是上帝，你们会不会做生意。就算我姐姐现在不是贵宾，难道以后就不能变成你们的贵宾了？”
经理愣了一下，连连说：“是，是。”
卓星野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件事，居然是在赵敏儿和龙隆的解围下收场的。
……………………
回去路上，唐念坐在副驾驶，双眼紧闭，凝神休息。
卓星野则一言不发，眼神小心翼翼地打量她。
“你生气了？”卓星野说。
“没有。”唐念一动不动。
“那你相信我吗？”
唐念说：“我相信你，但这并不代表我认为你没有错。”
“这次是我错了。”卓星野认错，不是后悔这次行动，而是后悔让唐念身入险境了。
唐念诧异地回头，她没听错吧，向来自负到极点的卓星野也会认错。
看到卓星野低着头，她又有点于心不忍。
“我不是想说教，但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遍。有些特殊场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不要去挑战别人的极限。”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唐念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时候工作需要，不得不来。但是你明知这里有问题，还经常往这里跑，就是自我堕落了。”
卓星野沉默，他无法对她说明理由。
见状，唐念继续说：“你知道陶芝芝吗？”
这是唐念第一次主动提陶芝芝。
“知道一点。”
“陶芝芝以前是我带得艺人，早期她性格活泼，爱笑，人也机灵，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工作。机缘巧合下，她被大众喜爱，后来咖位越来越高。我和她就是在那时候分道扬镳的，没什么纠纷，单纯的因为观念不和。”
后来的故事所有人知道，她有了一个新的经纪人——王硕。王硕的工作和唐念是两个极端，唐念是稳重的务实派，喜欢一步一个脚往前走。
而王硕是激进派，不相信努力，喜欢剑走偏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圈内慢慢流传出许多关于陶芝芝出入夜场和酒吧的消息，一点一点累积，到后来居然还有人传她吸毒。
这些唐念从来没有去佐证过，因为她一直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只要陶芝芝的名气越来越大，诽谤她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是一个走黑红流量路线的明星必须要承受的。
直到官方宣布的那天，那天唐念刚从青春洋溢的校园里走出来，亲耳在出租车上听到这个消息，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和陶芝芝认识时，陶芝芝也如那天的女大学生一样，充满阳光与朝气。
仅仅一年，她就变成了众人眼中道德败坏的吸毒女。
唐念的声音逐渐沙哑：“我不想你也变成这样。”
“我不会的。”卓星野说。
没有人可以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变。五年前，唐念不信。五年后，唐念依然不信。
“但愿吧。”唐念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