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沉默思索。“此道拱门上是否写着‘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老矿工听张启山一说,甚是惊讶,点头道:“正是,原来佛爷知道。”
张启山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人说起过。”
二月红也很震惊道:“居然就在此处!”
齐铁嘴也很惊讶,刚想说话,不料突然吃痛,惨叫道:“哎呀,有东西在咬我肚子! ”
老矿工大惊,提醒道:“快,那是头发,头发!你们快查查。”
齐铁嘴心里一颤,三下五除二地脱了上衣,张副官忙拎了点燃的风灯,帮齐铁嘴照明,只见齐铁嘴的肚子上居然有残留的断发正往皮肉里钻。
二月红瞥见,忙从怀里拿出铜镊子,将齐铁嘴肚子上的断发,逐一拉扯出来,放入风灯里烧掉,齐铁嘴痛苦得面部都扭曲了。二月红将他肚子上的头发之物,全部清除,再从怀里拿出雄黄酒,喝了一口,尽数喷向齐铁嘴的肚子。
齐铁嘴痛得不停地惨叫。二月红看向张启山,此时张启山已经脱了上衣,他的手臂上也有断发正在往皮肤里钻,惊道:“佛爷……”
二月红刚要动手,张启山却径自拿过他手里的铜镊子,咬着牙,自己拔出断发,放入风灯中烧掉,说着:“二爷,快看看你自己吧。”
二月红点头,也忙脱了上衣,竟无断发。张启山感到十分诧异。“竟然没有……”又吩咐道,“你转过来。”
二月红转身,张启山发现他的背上赫然有断发在往皮肉里钻,赶忙用镊子帮他将断发拉扯出来。一旁的张副官和数名亲兵也分别合作,查看彼此身上的断发。二月红看向张启山,说道:“多谢佛爷,我看看你背后。”
张启山点头,转身让二月红查看。突然一旁的老矿工支撑不住,晕倒在地。张启山急忙上前扶住,问道:“老人家,你怎么样?”
老矿工连连摆手,“我……我不行了,我早已头发入体……”张启山立刻撩起老矿工的衣领,接过二月红手上的风灯照明,只见老矿工的后脖颈处有几丛断发正在奋力生长,快要到达头部。张启山震惊道:“怎么会这样?”
二月红立马拿起铜镊子,施展绝技,只见他的手快速移动,拉扯出老矿工后脖颈处的断发。断发异常的长,老矿工痛得惨叫。张启山见状,忙抬手阻止二月红道:“二爷。”
二月红却不理张启山,还要动手。张启山用力地一把将二月红手中的铜镊子打飞,说着:“二爷,你该明白,你救不了他。你这么做只会让他更痛苦。”
二月红气愤地拼命摇头。“不,我一定要救他。”说着从张启山怀里抱过老矿工,不停鼓励,“老人家,不要放弃,一定有办法。我会带你出去。等到了长沙城里,一定会有法子救你,你撑住。”
老矿工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向二月红的方向,吃力地说:“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没事,这对我来说是好事,我能在死前见到你,已经满足了。”
二月红悲痛地摇了摇头,老矿工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叮嘱二月红道:“你听我说,等我死了之后,一定要用泥土封住我的七窍,我不要??不要变成怪物。”
张启山见此,冲老矿工拱手道:“老人家,你放心地去吧,我们会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好……”老矿工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挣扎地看向张启山发声的方向。话没说完,老矿工突然浑身剧烈抖动起来。二月红悲痛万分,惊叫道:“老人家。”
见老矿工的身子不停地抖动后突然平静下来,二月红悲痛万分,紧紧抱住老矿工的尸身,大喊:“不。”
张启山见状,用力摇晃二月红的肩膀,说道:“二爷,你冷静点。”二月红看着老矿工的尸体,神情悲痛,忆起丫头死的那天,也是随着声音变弱,丫头那被二月红环在怀里的手滑落,渐渐停止了呼吸。二月红呆坐在地上,看着怀里老矿工的尸体,喃喃自语:“那一日,丫头也是如此死在我的面前。”
张启山看着二月红的样子,心痛地安慰道:“二爷!”二月红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张启山,眼眶泛红,却带着仇恨。
张启山见此一惊,冲二月红拱手道:“二爷,尊夫人的事,我很抱歉,请你节哀。我张启山的承诺依旧有效。等探明此处古墓,二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佛爷。”
张启山的亲兵见此气愤地把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看向二月红,随时做好了拼斗的准备。二月红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抱着老矿工的尸体。
张启山正想说什么,却被齐铁嘴打断,他轻轻拉了拉张启山的衣角,冲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哄二月红道:“二爷,老人家已经逝去了,死者为大,我们还是将他入土为安吧。”
二月红看向怀里老矿工的尸体,神情哀痛地说:“是我们家对不住他。”
矿道尽头,众人为死去的老矿工垒了一座坟。齐铁嘴站在最前面,合十手掌,虔诚地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他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念完往生咒,又深深地鞠躬,“老人家,愿您早登极乐。”
二月红看着老矿工的坟,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坟磕了个头,恭敬道:“老人家,您安息吧。您的教导和照料,晚辈感激不尽。”
张启山在一旁,也冲着老矿工的坟长鞠一躬,道:“老人家,高义!”边说边举手盟誓,“我张启山在此立誓,等我出去,定会找机会将您迁出,交还于家人手中,我也定会善待您的家人。您安息吧。”
众人默默鞠躬后默默走开,留二月红独处。
张启山神情严肃地站着,齐铁嘴上前劝道:“佛爷,刚刚二爷不过是一时触景情伤,佛爷又何必??”“你不必说了,夫人的死,终究是二爷心中的一根刺。说到底是我亏欠了他。他如果打我一顿,甚至杀了我,就能彻底走出来,那我张启山甘愿如此。”
齐铁嘴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旁的张副官听不下去了,看着二月红有些不快地说:“二爷也真是的,他夫人是病死的,又不是佛爷害的。还有这位老矿工虽然横死,十分可怜,但也与我们无关,二爷如此悲痛,倒像是要给我们脸色看一样。”
张启山闻言厉声说道:“副官,你在胡说什么?”
张副官忙拱手致歉道:“下官失言,请佛爷见谅。”齐铁嘴见张启山不吭声,张副官神色紧张,忙打圆场说道:“佛爷,张副官是护主心切,并无恶意。”
“是啊,佛爷。”张启山看了眼张副官,“不要再让我听到一句你议论二爷的话,否则绝不轻饶。”
张副官忙点头,恭敬地说:“是。”
齐铁嘴劝慰张副官,“张副官,这次是你误会二爷了。”
“我??”张副官还想说什么,看到张启山的眼神忙闭嘴了。
齐铁嘴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行,本是见惯生死,所以副官你一时无法理解二爷为何会如此悲痛。”
齐铁嘴微微一笑,接着说,“对我们而言,这位老人家不过是刚认识;但对于二爷来说,此位老者与他素有渊源,又救助了我们,二爷难免会很悲痛。再加上二爷联想起爱妻之死,难免会冲动一些。”
张副官低着头,不敢接话,齐铁嘴又接着说:“夫人的死,二爷心中是有些芥蒂,但他早已放下,否则也不会愿意跟我们走这一趟。与其说二爷刚才是在跟佛爷生气,倒不如说他更自责无力保护心爱的人。不然刚刚二爷就不会只是瞪一眼佛爷,而是要跟佛爷拼命了。”
张副官恍然大悟,真心诚意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二爷了。”
齐铁嘴冲张副官拱了拱手,道:“误会解开了即可,后面的路还很长,我们这几个人万不能离心离德。”张副官忙冲齐铁嘴一拱手,应道:“谨遵八爷教导。”张启山朝齐铁嘴微微点头,突然感到后脖颈处传来刺痛。
齐铁嘴忙问:“佛爷,怎么了?”张启山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没事。”
张启山不知道,他的后脖颈处有几根若隐若现的头发一闪而过。
砖墙前,张启山、齐铁嘴、张副官、亲兵们正在用洛阳铲弄掉缠绕其上的头发。当清理完最后几块砖后,拱门显现了出来,拱门上赫然用古文写着“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
“是这道拱门了。”齐铁嘴又惊又喜。张启山默默点了点头,略带喜悦地应了一声:“嗯。”
“我知道佛爷此行志在必得,但我还是多说一句,此门不详。”
张启山看了眼齐铁嘴,郑重地说:“我知道,但我一定要去。”
张启山说着就要跨进去,突然二月红提了风灯过来,挡在张启山面前,说道:“跟我来吧。”
“多谢。”众人看见二月红,感到一阵惊喜,张启山拱了拱手。二月红没说话,张启山也不介意,微笑地看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道拱门是个巨大的空间,二月红提着风灯走在最前面,其他人跟在他身后。“这可真是鬼斧神工,居然在这地下,有如此大的拱门,而且我细细查看,竟然无法辨别此拱门建于何年!”
齐铁嘴边走边看,一边发出感叹的声音。“这是个谜团,小叔公花费毕生心血也未解开。”
二月红解释道,“依着小叔公的记载,此门高大约五丈,应是一处古墓的入口,但尚不能确定。”
当年,二月红的舅老爷一行人来到矿道拱门前,小三子一马当先擎着火把走到拱门后,忽听“咔嚓”一声,小三子赶忙蹲下,将火把拿近照了照,看清之后他吓得险些将手中的火把丢落。
舅老爷一把扶住小三子的肩膀,把他推正,问道:“怎么了?”“我踩到死人的骸骨了。”
舅老爷用火把照向地面,伸手捡了一块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人的下颌骨。
小三子吸了吸鼻烟壶醒脑,在地上一抓,拿到光亮处一看,是一根人的大腿骨。
鸠山美志也蹲在地上,盯着一个隆起看了一下,又用手把上面的土扫掉,一个头骨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