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确定顾渊腿骨已给长好后，他让护士帮忙给顾渊拆了石膏。
石膏一拆，一股臭味直冲天灵盖，像死了很久的死老鼠。
帮拆石膏的医生和护士忍不住把头偏到一边去，淡定起身，退到一定的地方后才缓缓吐气，吸气……
顾渊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手死死攥紧拳头不让自己面露异色，死命维持着他最后的体面。
他暗中转头望向于池，想知道他的反应，却见于池脸上此时并没有露出半点嫌弃，反而有些担心。
于池仔细看着顾渊的腿，皱眉道：“这脚怎么细了这么多。”
他转头问医生，“医生，我们现在拆完石膏，后期回家需要对这腿做什么养护？在养护期间又需要注意点什么？
我朋友这双腿算算也有五十天没有下地，肌肉什么的有没有出现萎缩的情况，复健该去哪里做？一开始的运动量是多少……”
于池一张小嘴巴啦巴啦的，医生真心感叹，他是真能说。
“愈者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请家属放心。
长时期没有运动造成肌肉萎缩的情况是正常的，后期慢慢复健便可恢复。
你们回去后可以尝试着下地走路，先是慢慢挪动。但要适量，免得过于劳损造成第二次伤害。
之后的运动量可以逐日增加，但也不可过量或且怕疼不肯下地。
至于养护，你们平日可以熬些骨头汤炖猪脚之类的给患者吃。”
医生看了眼顾渊重拍的片子，一一回答了于池的问题。
于池仔细听着，还做了笔记。
“现在我们尝试着站立。”
医生走到顾渊跟前道。
在医生的指导下，顾渊用手把腿从轮椅踏板搬到地上，咬咬牙，全身用力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不想他高估了自己，心里向脑子传递了用力的信号，受过伤的小腿神经却没有马上接收到。
一起来整个人就向地面扑去。
“小心。”
于池眼疾手快抱住了他，紧张地回头望向医生。
医生很淡定，说：“这是正常情况，而且我只让你的脚把放在地上感受一下，没让你马上站起来。”
医生轻叹了一声，示意于地扶好顾渊，“你现在尝试向前挪几下，我见你刚拍的片子。片子显示你的骨头断口已经恢复得很好，双脚无力可能是肌肉有些萎缩，有一部分应该是心理问题。
不过你不用害怕，这是所有断骨重接的患者都有的，可以慢慢去克服的。”
“我知道了。”
顾渊这个人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在于池的搀扶下，顾渊迈着两条抖成面条状腿，最终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很好。”
医生很是满意，顾渊像是得到了鼓励，又迈出了一步。
……
回家的路上，于池重提了帕子的事，“后天他来我家，我会还给他。”
顾渊一脸淡漠道：“帕子好还，真心呢？他对你一片真心，为你舍命赴死，他在他濒临死亡时给他承诺。
这些，你该怎么做？”
裴洛这小孩平日里是表现得无欲无求的，但他们都知道他认定一人后有多固执。
于池道：“他不过一个小孩，贪图一时的新鲜罢了，哪里真懂得大人之间的情爱。
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我对他的喜欢是哥哥待弟弟的喜欢。我爱的只有你。”
“他对你是认真的，从他看向你的眼神就看得出来。还有他好几次救了你我，我做不出伤他心的事。”顾渊抿着唇道。
“我相信人心是会变的，尤其是裴洛这种心性不定的小孩子。”于池自信道。
他可没有忘，裴洛是有官宣女主的。
顾渊不知道他从哪来的底气，但现在也只好选择相信他。
“于池，我不希望我们的事伤到裴洛。”顾渊警告道。
于池点了点头，发誓：“放心，我不会用那种激进的手段。”
家里，顾妍在跳舞给顾爸爸看，还叫顾爸爸帮忙用手机录起来，她要发到网上去。
“网上那么乱，你随便发视频到网上，会暴露自己的隐私，引来不法分子的窥视的。”
顾渊经历过网暴一事后有些后遗憾，他坚决反对顾妍什么事都要发上网的行为。
说着一把抢过手机，把顾妍所有的社交帐号内容给清空了。
“你干嘛呀？”
顾妍大哭，用手锤顾渊，大骂：“坏哥哥，坏哥哥，别人怎么可以玩我不可以。”
“哦哦哦……妍妍乖，别哭，小池哥哥帮你说哥哥。”
于池一把抱起顾妍，拿纸巾帮她擦眼泪，回头对顾渊道：“她就一个孩子，你这么凶她干嘛？
再说了，眼下是短视频最火的时代，谁没往上边传自己的生活日常？
不少人都靠发生活日常涨粉后期带货实现发家致富了。你却还在担心这担心那的，比顾叔叔还迂腐。”
这点名的顾爸爸冲于池点头笑了笑，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女儿她喜欢就行。
于池把手机要了过来，还给了顾妍。
见所有人都站在于池这边，顾渊气得够呛，“所有人都向着你，你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
说着也不要于池帮忙，独自艰难的支着双拐上楼去了。
那动作危险的，看得他眼皮直跳。
“你小心点，你要上楼和我说一声，我抱你上去不行吗？”
于池把顾妍放到顾爸爸的怀里，快步追上顾渊，抓住他的一只手，屈膝低头，脑袋从他胳膊下穿了过去，扶着十分倔强的他上楼。
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滞塞。
顾爸爸把顾妍抱在怀里小声哄着，让她不要惹哥哥生气，“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妍好，小妍要乖乖听哥哥的话。”
顾妍懵懂地抬起头，她想不明白很多事，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道：“好，我听哥哥的，也听爸爸的，再也不发了。”
顾爸爸怜爱的摸了摸顾妍的头。
对妹妹发完火后，顾渊很是反悔。
他去拿伤腿前穿的衣服，于池倚在衣橱门上问：“你要洗澡？”
顾渊耳根很红道：“嗯。”
他这不是废话吗？他真的闻不出来他现在很臭吗？
他从医院忍到了上车，原本以为终于没有人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臭味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了，不想在在车子这种密闭空间内，味道更浓了。
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熏吐了。
于池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幽幽问：“需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帮你搓背。”
“不用。”
顾渊用力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勉强能站立了，等下我在厕所里放把椅子，坐着洗就行。”
“哦。”
于池表情有些可惜。
他觉得他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他洗澡干嘛还要避他。他又不是那种饥不择食，会趁他受伤未好对他做那事的人。
人与人之间，太没有信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