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寺建在山腰，背后是一片广袤的树林，寺中开了一片地用来种菜，不远处还有一个水潭。
前世周清言来过几次，第一次是于氏重病，她来为于氏祈福，第二次是叶明善出征，她来求佛祖保佑他平安。
可后来于氏还是撒手人寰，叶明善还是受了重伤。
周清言沿着小路一直走，天上飘着雨，今日又是寺中讲经的日子，一路上她竟一个僧人也没有见到。
再往前就是那水潭了，她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撑着伞坐在水潭旁边。
周清言一眼便认出了严青鸾，她的脚下顿了顿，将步子放得更轻了些，借着周围草木的遮掩，悄悄靠近了过去。
严青鸾丝毫不知有人靠近，她的心情烦乱，握在伞柄上的手指十分用力。
今日踏出这一步，便再不能回头了。即便是她早就筹谋好了这一切，但真到了眼下，还是难免有些踌躇。
方才从殿中出来，她果然又遇见了许玉衡。
见是她，许玉衡的脸上露出些惊喜，停下脚步同她说话。
她微微低下头去，适时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同时又带着一丝羞涩与喜悦。
“母亲病得厉害，”她说道，“我听人说用清心寺后山上的潭水煎药效果很好，等会儿上过了香，我便过去取些，希望寺里的僧人不要见怪。”
许玉衡笑道：“姑娘是一片孝心，怎会有人怪你。”
严青鸾抬起头对他感激地笑，并未多言便告辞了。
男人是天生的猎手，对于主动的女人，他们或许不会拒绝，但一定不会珍惜。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往下坠了坠。
道理她都懂，面对许玉衡她能游刃有余，可在叶明善面前，她却恨不得将自己的一颗心捧给他看。
她将自己所有的赤诚和爱意都给了他，可他凭什么连看都不看一眼？
苦涩的悔意和冰冷的恨意交织在一起，严青鸾有些恍惚。
“姐姐。”
忽然，她听到背后有人叫了一声。
她下意识回头，待看清背后的女孩，恨意骤然迸发出来。
“是你！”严青鸾的声音尖锐刺耳。
“真巧，”周清言笑着走过去，“姐姐，你也来清心寺祈福吗？”
“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来祈福的呀！”周清言说道，“我来求佛祖保佑我和我娘，让所有害过我们的人都得到报应——姐姐，你又是来求什么呢？”
严青鸾死死瞪着她：“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呀，怕死了。”周清言走到了她身边，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角。
严青鸾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许多个念头。
这里荒僻，她可以将她丢进水潭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僧人们常会来水潭这里打水，难保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尸首。而且自己也告诉许玉衡会到这边来，就算没人知道是她干的，可终究会在许玉衡心里留下一个疙瘩，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疙瘩会越来越大，最后终有一天爆发。
“你走吧，”严青鸾抽回衣角，平静地说，“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已经想好了，单是报复这母女两个有什么意思，她要的是整个叶家的败落。
闻言，周清言笑得更开心了。
“姐姐，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还是害怕。”她说道，“你今日不杀我，以后也不会杀我吗？”
“不会，”严青鸾不耐烦地说道，“我可以发誓，以后都不会杀你。”
她不会杀她，有别人会替她动手。
严青鸾不知道许玉衡什么时候会过来，若是他这会儿过来，周清言对他说些有的没的，那自己就功亏一篑了。
“你走吧，”她又说道，“否则我万一一会儿后悔了……”
“看，我就知道你会反悔。”女孩儿笑得十分开心。
严青鸾只觉得一阵怪异：“你……”
她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心慌，额上渗出汗来，手指也没了力气。
油纸伞从她手中掉落在地，严青鸾双腿一软，人便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终于感到有些惊恐。
“没什么，”周清言漫不经心地说，“就是一点迷药而已。”
她摊开手，掌心里是个小小的油纸包：“这药厉害得很，接触到皮肤人就会中招。方才我不小心蹭到了你的衣角上，不过我是隔着油纸包的，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用手去碰了呀？”
“你要做什么？”严青鸾的脑子开始变得昏沉，她努力想要往后退，但身子却动弹不得。
“我说了呀，我很害怕你。”周清言说道，“你方才说以后不会杀我了，但你又说你可能会反悔——为了不用再害怕你杀我，我只能先杀了你了。”
严青鸾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取出荷包，在里面翻找片刻，拿了一条绳子出来。
“你之前想要勒死我，那我也只好勒死你了。”周清言笑盈盈地说道。
她绕到严青鸾背后，将绳子套上她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勒住了。
最开始的时候严青鸾还在挣扎，片刻之后，她便没了动静。
为了稳妥起见，周清言过了好一会儿才放手。
她一松开手，严青鸾就倒在了地上。她的面色发青，眼睛鼓了出来，还在死死地瞪着，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啧，”周清言抬手将她的眼睛合上，“你怨我做什么呢？当初你想杀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怨你啊！”
她不会怨恨任何人，有人想要杀她，她就杀回去。
剩下的就是处理尸体，与李元朗不同，严青鸾的家里人是知道她来了这清心寺的，今日她不回去，他们就会报官，最迟明天便能搜到这里。
若是尸体被找到，仵作一眼便能看出她是被人勒死的。
她得让这具尸体彻底消失在这世上才行。
“小、小言？”
身后忽然传来陈钰笙的声音，周清言周身一僵，缓缓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