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般说,月落蘅的心就像被针扎过一样,不可言说的疼痛迅速蔓延。
因此她唇边的笑一瞬僵住,随后她便念及自己的身份,讨好了闻星几句,只为将方才的事遮掩过去。
月落蘅越是将自己的姿态放低,闻星越是心疼她。
可偏偏闻星清楚,自己是最没资格心疼月落蘅的人。
是她,亲手把她卖进了清风楼;是她,亲手摧毁了月家的荣耀;是她,一步步将她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闻星,这辈子都对不起月落蘅。
青语见二人如此亲密,自然是极不甘心的。
于是她将月落蘅挤至一边,轻笑:“大人昨日对我们这里的清风舞甚是感兴趣,今日落蘅姐姐身子不舒服,不如让我们其他姐妹为大人表演……”
她的话还未说完,闻星便抬手打断。
“多谢姑娘好意,”闻星眉眼含笑,默不作声地与人拉开距离,“只是我觉得既然落蘅姑娘身体有恙,其他人再跳这清风舞,便没了那分韵味。”
她拒绝的意思明显,青语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恶狠狠地剜了月落蘅一眼,愤愤地站到一旁去。
知道她许是随口吹捧自己,月落蘅不觉有什么可感激的。
更遑论闻大人这么拒绝青语,被记恨的,只能是她月落蘅。
她暗自叹了口气,认真想着日后怎么补偿青语,才能不让人想着这一时半会儿的荣辱。
她只要离开清风楼,仅此而已。
可青语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光看着月落蘅与闻星那副样子,她就嫉妒得几近发疯。
凭什么所有事上落蘅都高她一头?凭什么所有东西都该属于这个外人!
青语咬牙切齿的模样被闻星看在眼中,她微微蹙眉,倒是没当着众人的面说什么,做好了晚些时候去见一面青容的准备。
她可以让月落蘅一辈子都待在清风楼,但是决不可有人欺辱她。
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好看,月落蘅下意识以为是自己今日身体不适引得她反感,主动做出赔偿。
“大人放心,这清风舞我自是还跳得的,”她莞尔一笑,“难道大人是觉得落蘅连这种看家本领都掌握不了吗?”
且不说别的,只要在这清风楼卖艺,就必须学会清风舞,这是青容一开始就给各位姑娘定下的规矩。
所以作为闻星这样了解清风楼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只是让她看着心爱之人一步步堕落,她实在做不到。
世人都说她铁血手腕,行事潇洒果断。
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在面对落蘅的事上,她有多纠结。
看着人那双清澈的眼眸,闻星实在不忍拒绝。但她也不想同意,她无法忍受自己亲手将月落蘅一步一步推入深渊。
在她心中,落蘅永远不是旁人口中的花魁,她是自己的大小姐,是自己那几年中唯一念着的人。
“我们大人同意了,落蘅姑娘请吧。”
还没等闻星发话,她身边的侍卫已经开了口。
闻星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人面不改色,就像方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寒月,”她压低声音提醒道,“这不是闻府,别使性子。”
她转而看向月落蘅,正欲解释这句话时,寒月又补了一句:
“既然落蘅姑娘都是愿意的,不如现在便开始吧。”
他这般不将月落蘅放在眼中,闻星将将要斥责他,就听那人应了好。
“既然大人愿看,我又怎好推辞,”月落蘅似乎不觉有甚,回头叫着其他姑娘,“姐妹们,闻大人要看清风舞,咱们准备准备吧。”
见月落蘅发话,其他的姑娘们自然是跟着她到了舞台上,连青语都没有拒绝。
也是在这时,闻星得了空警告身边的人:“寒月,我说过,出门在外,一切以我为主。”
“少主可不要忘了这落蘅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寒月轻嗤,“您是少主,但您是闻家的后人,对月氏一族留情,可是不该有的。”
他这般看不上那领舞之人,偏偏闻星说不得他什么。
因为寒月是那些老家伙选择的人,是他们亲定的侍卫。
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寒月上报给家族里的那些人。
她有时候真想不明白,自己做到如今这个丞相之位,到底为的是什么。
明明她只是想要为父母报仇,却连累了善待自己的人,害得对方也家破人亡。
而寒月他们这些闻家旧人,却还在逼着她往上走。
走?她还能爬到什么位置?难不成要爬到那个最高点,才能让这些人满意吗?
她怀着沉重的心情看向舞台上身姿曼妙的美人儿,明明那人时时笑着,她却总觉得她在哭。
月落蘅确实是难以言述自己此刻感情的,她看着台下的闻星,总觉得人与她记忆中的女童相似。
但细想二者身份之差,她又觉得只是自己多想。
月落蘅舞姿曼妙,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
闻星想不明白自己要怎样做,才能不去看她。
青语看她这么引得闻星注意,故意朝她的方向挤了挤,想要将她的位置挤开。
而她的意图也被月落蘅察觉,至于站不站这个位置,月落蘅倒是不算太介意。就算让青语站在人群中央,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闻星看着青语的动作,不由蹙了眉,想要出声阻拦。
“大人别忘了,被抢了风头的是月落蘅,”寒月先她一步低声提醒道,“您若是对月落蘅有半分容忍,闻家旧人是不会再给您半分支持的。”
哪怕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还在被闻家旧人掌控,但闻星还是会憎恨自己现在的境地。
只要她一日她不能逃离闻家旧人的掌控,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落蘅被旁人看不起。
“我知道,我不会忘的。”
“您也别忘了,她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全靠您一手操控,”寒月轻笑,“谁对她的情都可摆在明面上,唯有您万万不行。”
这般残忍的话,刺痛着闻星的心。
可偏偏寒月没说错,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月落蘅,也决不能将自己对其的情意摆在明面上。
否则且不说老家伙们会不会逼着她再对落蘅做些什么,只是让她看着心爱之人愈发堕落,便足够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