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足有半米多高的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草丛中跨过去后,六人中最右侧、也是最年轻的那个率先站在了这栋有些年头的老房子门前。
“门被锁上了,”他抬手拉了一把门上挂着的那块锈迹斑驳的铁锁,而后赶紧松开,嫌弃地看了看自己手指沾染上的红褐色铁锈,随手按在身侧那人的衣服上,“这里是没住人的么?”
站在年轻匪贼身侧的那个脸色苍白的半老头子看着被擦在衣服上的锈迹,沉默两秒,抬头,耷拉着眼皮瞥向了他,带着口音说得飞快道:“年轻人,这么不讲武德?懂不懂得要尊重老前辈?你这个样子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你明白了不?”
“嘁,不就用你衣服擦了一下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年轻匪贼漫不经心道,“再者,我可没拿你当前辈,只是比我早混几年而已,现在山头讲究的可是本事。”
“我不跟你计较,就你这脾气,回头自有别人收拾你!”
“好啦,都少说两句哈,别瞎扯这些个,以任务为重。”
最左侧那人站出来当了和事佬,笑眯眯地回答了年轻匪贼先前的问题:“不过这老宅子确实没有住人,过去住这儿的不知道搬到哪去了。后辈,赶明儿记得多来附近熟悉熟悉情况喔,哪家住人哪家没人、哪家要多捞点都得弄清楚才好。”
年轻匪贼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又道:“那这里应该不用搜了吧?门锁上锈迹那么多,不像是有人最近来过的样子。”
“保险起见,搜搜看吧,反正搜哪儿都一样,”落后半步的那个小个子无奈道,“头儿的情况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他对那个行商可谓是恨之入骨了,不敢叫他知道咱们为图省事偷懒,毕竟之后肯定还有二道三道搜查呢!”
“噗、哈哈哈......”年轻匪贼突然乐出声来,“提到这个我就想笑,听说那位还有好几房夫人,这压根不就是那什么无‘稽’之谈嘛!”
听到这话,其余人都默默远离了年轻匪贼两步,只有先前那个和事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幽幽道:“头儿以前可是有过几位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的,要不你猜猜他们如今在哪儿......”
年轻匪贼觉得自己有被吓到,不笑了,底气不怎么足地冷哼一声,:“......行了,不说那么多,既然要搜,总得先把这门给打开吧。你们让让,我来撞门!”
片刻后......
砰!
老朽的木门根本扛不住撞击,重重地朝后倒下,掀得地上积攒多年的灰尘猛然涌起。
“咳咳咳......呸、呸!”
闻着迎面扑来的腐朽潮湿的刺鼻怪味,年轻匪贼被呛得连连咳嗽,赶紧用手在口鼻前扇风,同时迅速朝外退去,瞥向其他人喘了口气道:“咳......行了,门打开了,我在外面缓缓,你们先进去搜总可以吧?”
剩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懒得再跟这个没规矩的刺头说些什么,摇摇头走了进去,只有半老头子嘀嘀咕咕地留下一句话:“这里就属你最为年轻力壮,结果你还总想着偷奸耍滑......”
“欸老头儿,你什么意思?”
年轻匪贼不高兴了,冲半老头子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见没人搭理,撇撇嘴,倒也乐得清闲,转身背对墙壁,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半瓶劣质清酒,“咕咚咚”开始朝嘴里灌。
在他看来,这群家伙全是傻帽儿,能偷的懒都不知道偷,即便他们那残废头儿是心狠手辣了点儿,但那位又没什么千里眼,就这么歇一歇是能被瞧见还是怎地?
不过......
年轻匪贼低头看向酒瓶,咂了咂嘴,又猛地灌下一口。
这酒劲儿还挺大的哈,就这么两口,他脑袋怎么还有些晕乎了呢......
“嗝儿~”
咚!
片刻后,年轻匪贼一头栽倒,手中酒瓶也骨碌碌滚向草丛,洒出一溜儿酒水,随后又被一只大手拾起来颠了两下,丢进了不远处那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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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这下子可算是累坏我咯。”
老许拽着年轻匪贼的右腿将其拖进屋里,像摆死尸似的把他跟躺在地上的其他五人一字摆开,然后呼出口气,调头把倒地上的大门抬起来立在原处,又将屋里的一台破烂柜子抵在门后。
“我上哪知道这还有个偷奸耍滑的啊......”
“你没意料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小许星彦从左侧房间里探出头观望两眼后迈步走出来,吐槽道,“就像是你费事给铁锁补锈迹,还有消除门后地板上的痕迹......”
“停停停,铁锁补锈那是寄希望于他们能因此不往屋里面查,至于消除痕迹......”
老许蹲在地上从半老头子的怀里摸出一只信鸽,闻言翻了个白眼,继续道:“我怎么能想到他们竟然会直接撞门,都干这行了,难道都不会撬个锁的吗?”
“你撬锁看着倒是挺熟练的,”小许星彦想着先前老许拿根铁丝随便捣了几下就把铁锁打开的场景,突然生出一丝狐疑,“你们当兵时还教这个?”
“怎么可能?小时候家里穷,所以我在锁匠那里当了几个月学徒工,不给钱但管饭吃,算是给家里省点口粮,虽说学艺不精很快就被撵滚蛋了,但开个锁还是不在话下的。”
老许解释着,用从半老头子那里翻出来的纸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句“在东南方发现踪迹”,然后塞在鸽子腿上的小信筒里,把它从墙壁上的破洞口放飞了出去。
“大功告成,根据之前的观察,这鸽子应该会替我们把这假消息传给那些家伙的。”
老许笑了笑,根据自己的身材丈量一眼,开始扒其中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鸽子身上没有特殊标志,再加上这里面混得估计也没谁能写得一手好字的,应该能给我们争取点时间。”
他换上缝有这伙贼寇特殊标志的粗布大衣后,用绳子将那六人捆得结结实实,随后转而望向小许星彦:“待会儿按我说的来,你去我给你准备的那个小草洞里先躲着——那地方比较隐蔽,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人能找到。
我趁那群家伙的注意力都放在东南方的时候,看看在西北面这边守着的家伙会不会给我可乘之机。就是那些个小玩意儿没了,不然肯定会更轻松点......
对了,斗篷给我,省得叫人认出你来,我之前喊的是丫头,如果真出了意外,在我回来之前你被人给发现了,那么你小子装成在这附近流浪的小娃娃,兴许还能糊弄过去。”
“老许......”
小许星彦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老许板起了脸,颇为粗暴地打断道:“快点,听话,别磨磨唧唧的!”
“那、那你小心点......”
“嘿,用不着小鬼你来啰嗦,”老许咧了咧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总之,安心等我来找你便是,把心放进肚子里,不过是群下三滥的土匪强盗,我肯定能带你小子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