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大汉们仿佛不知疲倦的暴力机器,又对着陈英才持续施暴了好一会儿。
他们的拳脚带着呼呼风声,每一次落下,都在陈英才那本就瘦弱且佝偻的身躯上砸出沉闷声响。
陈英才的身体随着击打不断颤抖、抽搐。
终于,他两眼一黑,彻底昏死过去,直挺挺地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宛如被狂风骤雨拍打过的枯枝烂叶,没了一丝生气。
此刻的陈英才,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嘴角像失控的泉眼,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在惨白的病房灯光映照下,透着一股疹人的凄厉。
血沫伴随着他微弱得几近于无的呼吸,时不时从嘴角扑哧扑哧地喷出,星星点点地溅落在他脏兮兮的衣领上,洇红了一片。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破旧不堪、随时会散架的风箱,发出粗重且不均匀的喘息声,显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他的头发乱成一团麻,湿漉漉地耷拉在额前、脸颊两侧,汗水、血水交织在一起,顺着发丝一滴滴淌下,有的流进他紧闭的双眼,有的滑过他淤青肿胀的脸颊,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小水洼。
身上的衣服满是或深或浅的脚印与灰尘污渍,就像刚从泥沼里拖出来的破布娃娃,全然没了人形。
陈梦瑶站在一旁,目睹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眉头紧锁,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忧虑。
当然,这忧虑却并非源自对陈英才伤势的怜悯。
而是担忧万一这帮人下手没个轻重,真把陈英才打死了,陆沉会不会因此触犯法律,被抓去坐牢?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滋生,便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陆沉的背影上,眼神中满是焦灼与不安。
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胸脯急促地起伏,内心愈发慌乱。
陈梦瑶很担心这个事情,她不想陆沉因为她而犯法。
虽然陆沉可能不怕,但她还是不想。
陈梦瑶粉嫩的樱唇微微颤抖着,几次翕动,想要开口劝阻,却又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往昔在陆沉面前,她总是谨小慎微,卑微到尘埃里,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表露一丝情绪。
长期的压抑让这种本能的怯懦深深扎根在心底,已经形成了本能和反应。
如今更是让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地把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陆沉仿佛感知到了陈梦瑶内心的挣扎,缓缓转过身来。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深邃如海,幽深得看不见底,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混乱。
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淡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不用打了,找个医生给他治治,随后关进监狱,这辈子都不用放出来了。”
语气淡然无比,就像是在宣判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命运,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将陈英才的余生彻底定格。
陈英才还在昏迷中,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接下来的一生都将在铁窗中度过。
黑衣大汉们听到命令,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地点头应和。
两人迅速上前,一人弯腰抓住陈英才的一条胳膊,双手如钳子般紧紧锁住,丝毫不在意手上沾染的鲜血与秽物。
另一人抬脚,粗鲁地将陈英才的双腿踢到一边,方便拖拽。
两人仿佛搬运一袋垃圾般,毫不费力地将陈英才的身体离地抬起。
他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随着拖动的节奏左右晃动,一路在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那模样就像一只被丢弃的死狗。
剩下的大汉们立刻四散开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清理现场。
有人抄起拖把,将拖把狠狠按进地上的血泊中,殷红的血渍瞬间浸染了拖把的布条。
随着他大力的擦拭动作,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血渍在拖把的反复揉搓下,渐渐淡去,化作一道道粉红色的水渍。
有人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捡起破碎的花瓶碎片,每一片都被他仔细地收拢在一块,生怕遗漏一点能暴露罪行的证据。
更有人拿着一个小粉刷,不停的刷着周围的脚印,指纹等等一切痕迹。
几乎只在眨眼间,屋内的狼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动作行云流水,驾轻就熟,毫无差错,显然对这“打扫战场”的活儿早就熟稔于心。
简直堪比专业团队!
陈梦瑶站在原地,目睹这一切,不禁愕然失色。
他们竟如此熟练,这背后得是多少次的暴力与善后?
这一幕仿佛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她的心间,让她对陆沉的世界又多了几分陌生与恐惧。
很快,房间恢复如初,整洁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梦瑶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仿若梦游般,脚步虚浮地走上前,脸上仍带着未消散的忧色。
她微微仰头,望向陆沉,嘴唇嗫嚅了几下,轻声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会牵扯到你吧?”
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随风飘散的柳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沉低头看向她,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宽慰道:
“放心,我可是守法公民,从来不干违法的事情,又怎么会牵扯到我呢。”
陈梦瑶听闻此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扯动,心底泛起一阵复杂难辨的情绪涟漪。
她瞧着陆沉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暗忖:守法公民哪会带着几十个大汉打人?哪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操控他人命运?
不过这些话她当然只敢在心里暗暗腹议,而且还很快便被心底涌起的那股欣喜迅速淹没。
往昔陆沉对她冷淡疏离,形同陌路,如今却肯为她挺身而出,这般被人护着、珍视的感觉。
就如同春日暖阳照进她阴霾已久的心房,让她心底涌起久违的安全感。
陈梦瑶脸颊微微泛红,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眼眸亮晶晶的,仿若藏着璀璨星辰,满心欢喜又略带羞涩。
“陆总,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说完,她垂下头,轻轻咬着下唇,手指不自觉地绕着发丝,仿佛这般就能藏住心底的雀跃,不让人看出她此刻的难为情。
陆沉深邃的眼眸微微低垂,目光在她身上轻轻一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声音低沉而淡然:
“你是我陆家的女仆,欺负你那岂不是打我陆沉的脸吗?”
陈梦瑶身形略显娇小,站在陆沉身侧,听到这话,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略带羞涩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脸颊微红,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桃花,眼眸中闪烁着感激与丝丝欣喜之光,此前的惶恐不安都被这轻轻一语驱散了些许。
她还没有意识到,她曾经嗤之以鼻的陆家女仆,如今却成了她内心十分欢喜的身份。
此时,李云霞脚步略显迟缓地走了过来,她身形消瘦,面容透着几分憔悴,眼角的皱纹在泪水的浸润下愈发明显。
她先是抬手,用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轻抹了一下眼角还未干涸的泪水。
继而,她微微仰头,看向陆沉,目光交汇的瞬间,又慌忙垂下眼帘,语气里满是畏惧与恭敬,嗫嚅着说道:“谢谢你,陆总。”
陆沉却仿佛没有听到李云霞的道谢,目光径直越过她,落在缩在一旁的陈雪凝身上。
陈雪凝身形单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双手不安地揪着衣角。
见陆沉看来,她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弱弱的笑容,试图展现友好,眼中却依旧藏着未消散的惊恐。
陆沉轻声说:“别害怕,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陈雪凝下意识地将目光偷偷投向姐姐陈梦瑶,眼神里满是求助与忐忑,像是在无声地询问“我该怎么办”
陈梦瑶心领神会,连忙走上前,对着妹妹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鼓励与安抚,示意她放心答应。
得到姐姐的肯定,陈雪凝这才鼓起勇气,声音弱弱地回答:“好。”
陆沉微微,随后潇洒转身,大步向前走去,只淡淡丢下一句:“走吧。”
陈梦瑶不敢有丝毫懈怠,匆忙跟在其后,还不忘伸手拉住妹妹陈雪凝的手,紧紧攥着。
临出门前,陈梦瑶脚步顿了顿,回头望向母亲李云霞,眼神交汇间,她用力眨了眨眼,抛去一个让母亲安心的眼神。
李云霞独自伫立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周围的寂静仿佛要将她吞噬。
洁白的墙壁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她缓缓移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
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情复杂如乱麻。
一方面,她感激陆沉为女儿撑腰,解了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面对陆沉的强势与无视,她又深感自身的卑微与无力。
多年来对女儿们的愧疚,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长叹一声。
李云霞双手合十,对着冰冷的墙面。
微弱而坚定的祷告声在空荡的房间内缓缓响起。
“老天爷,求求你,希望......希望陆总能一直对梦瑶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