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乌黑的眸子暗了暗,绷紧了嘴角,这样的境地下,人已经救不回来了。
一众民兵都红了眼,薛浩握紧拳,满是仇恨地看着几个因援兵到来而欣喜若狂的安南兵,他们这些来大西北插队下乡的知青,既然组建了民兵队来巡防边境,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安南兵几辆军车缓缓停下,率先下来的是一个身着军装的年轻军官。
安南人临近华国,与华人长相没有明显区别,与皮相绝佳,含笑温柔的萧樾相比,这个年轻的安南军官,长相算不上多好看,但贵气斯文,气质不俗。
一看到他,萧樾眉尖就蹙了蹙,手里的枪握的更紧了些。
边防军和安南人交手多次,飓风营身为西北主力军之一,他又是飓风营营长主帅,自然对安南军官所知甚深,眼前这人,也是老对手了。
裴映春,安南边防军少校,极擅外交与心理战,不过,他却是安南的主战派。
“怎么回事?”裴映春走近,看着几个倒在地上的安南兵,眉头一皱。
“长官!是华国军官开枪打伤了我们,这是蓄意挑衅!是在向我们安南宣战!”安南兵小队长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慷慨激昂,说话间还指向萧樾,十分张狂。
裴映春抬头看向萧樾,眸子闪了闪,许是没想到一场算计,竟钓出了条大鱼。
“萧营长,又见面了,你这样的举动让我很为难。”裴映春叹了口气,挥手让人把几个受伤的兵带下去,旋即客气道:“萧营长,看来今天得请你回安南做客了。”
他面上带着严肃,压根没给萧樾和民兵准备的机会,就让人上前,欲要强行拿下,薛浩脸色一变,抬起手里的土枪,厉声道:“是你们的人挑衅在先!肆意跨越边境线,军官同志只是防卫,你们凭什么拿人?你们毫无道理地抓人,这是绝对错误的行径!”
“今儿个这事,必定得如实向上级汇报,让组织来明辨是非曲直,绝不能任由你们这般胡来,我们华国的主权和军人的权益必须得到公正对待!”
看着薛浩手里的土枪,裴映春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冷笑,没开口,轻描淡写挥挥手。
趁着华国边防军没来,直接把萧樾带回安南,一个有身份背景的军官,成为主动挑衅安南的棋子,这场冲突,真是如他料想的一般,往更难以收场的局面发展了。
萧樾看着涌上来的安南兵,轻笑一声:“裴少校还真是迫不及待。”
“可惜,你今天不能如愿了。”萧樾勾着唇,尾音转冷,丹凤眼中有腾腾杀气。
下一瞬,远处响起了奔跑声,以及数道照射而来的探照灯光柱。
薛浩面色一喜,转头看过去,高呼道:“是巡防军!巡防军到了——”
裴映春眉头一蹙,叹了口气,看向萧樾:“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萧营长,今天若只是试探,也就罢了,可偏偏你咬了钩,看来萧营长是低估了自己的价值,今天,就算巡防军来了,也得给我们安南一个交代。”
说话间,他退了两步,十几号安南兵举枪上前,气氛竟越发紧绷。
萧樾眼神危险,在巡防军抵达后,眼眸化作最锋利的刀锋,刚欲开口,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他转头看去,微微一怔,熟悉的黑马上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吁——”
莳也拉了缰绳,看着边境线前的情况,眼皮跳了跳。
“你来干什么?”萧樾眉头一蹙,另一边,巡防军也到了。
莳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她很高,虽说堪比超模的大长腿裹在棉裤里看不出什么,但骑马倒是尽显仪态,下马后她拍了拍肩上挂着的药箱,爽朗道:“你这是什么语气?这不是怕你出事,专门过来给你当个随行军医?情况怎么样?”
萧樾看着她被冷风吹拂而苍白的脸,眸色微暗,涌动着让人辨不清的意味。
莳也压根没在意他,转头一巡,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个女同志,悄悄松了口气,故作惊讶道:“还真有人受伤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把人放平,我给她看看。”
裴映春站在人后,看着忙活的莳也,不耐地皱了下眉,用安南语道:“动手!”
萧樾嘴唇抿着,下颚微敛,脸上肌肉都跟着紧绷起来,他握紧枪,巡防军们收到他的暗示,都纷纷举枪,欲要跟着萧樾反击。
这时,远处竟又响起了机动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连地面都震动了。
他眼神一动,连同对面的裴映春,也跟着变了脸色。
“边防军到了——”薛浩拿起手里的望远镜,哈哈大笑,境况竟又调了个。
已经半蹲下,开始给女民兵诊治的莳也缓缓松了口气,不枉费她走了弯路,让人回去报信,不然今天晚上当真是生死难料,在这边境线当知青,真是太苦了。
“住手!”裴映春知道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只能眼神晦暗收回指令。
萧樾抬眸看向他,两人隔空对望,良久,裴映春一挥手,招呼安南兵呼啦啦退去。
“走了!他们害怕了!”薛浩声音亢奋,拔高声音吆喝着。
他们这些民兵队,在边境线没少碰上安南兵,但从未起过什么冲突,今晚夏桂英中枪,他们心里惴惴难安,总觉得要出事了,没想到,否极泰来,竟来了个反击战!
安南兵一走,莳也就开始安心给夏桂英处理胸口的子弹。
条件简陋,几个女民兵只能充当人肉墙,把夏桂英和莳也挡在中间,直到几辆军车驶来,一个军官下车,看着现场的情况,神色严肃,萧樾则上前与之交涉。
“这些安南兵!越来越过分了!”军官怒言,与萧樾道:“还好今晚有你坐镇,还特意让人回来报信,不然真要出事,首长还等着,待会回去你和我一起汇报。”
“我让人,报信?”萧樾顿了顿,眼眸比夜色还沉。
话落,他转头看向被人群堵在中间的莳也。
军官顺着萧樾的目光看过去,虽然看不到人,却也感慨道:“是啊,那女同志还挺勇敢,送信的人说她匆匆说完,直接背着药箱骑马赶来了,她是医务室的军医?”
萧樾没说话,收回视线,淡淡道:“回去吧,要汇报工作了。”
军官点了点头,做了一番安排,让边防军保护正在处理伤口的莳也,和一众民兵。
吩咐完,就往军车那边走,边走边嘀咕着:“一个女同志,边境线都敢来,是个人物,真要能救回受伤的同志,那就是立了大功了。”
萧樾扯了扯唇,克制又隐忍,黑眸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