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点一处福泽子孙后人的好穴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寻龙的目的是点穴,点穴必须先寻龙。寻龙点穴之妙法,在风水。
而天下阴阳风水,万变不离其宗,均以《易经》为总纲,又分形势宗和理气宗。
形势宗,自唐末由杨筠松、卜则巍等一系列风水大家在江西形成,选择阳宅阴宅时,以形选址,基于自然环境,包括山脉起伏、河流走向、土壤好坏等地形地势地貌的形状质量,尽可能使宅基位于山灵水秀之处,注重在山川形势的气与所居之主天人合一。
用(龙、砂、水、向、穴)地理堪舆五诀,推演宅邸吉凶。?
所谓龙,在风水上指山脉,山脉蜿蜒崎岖,地气也随之流动。主山称为“来龙”,沿山顶脊柱蜿蜒而下的山梁,其山脉的走势和去向被称为“龙脉”或“去脉”。龙脉带着龙气,孕育生机,为生者运,为死者靠。
“穴”指山脉停驻、生气聚结的吉穴。提到“穴”,自然会想到“墓穴”,其实古人最早同兽无二,洞中藏身,穴居野处,此处是指用来安居或下葬的地方。
简而言之,寻龙,就是寻靠山。点穴,就是找一处风吹不着,雨淋不坏的宝地。
要是少阙真人在此,那肯定手拿把掐。但我是半吊子货,虽读过《易经》,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又遇见樊卫伟这等凶悍匪人,怕是稍不注意就得命丧当场。
如今被架在火上,说不知道肯定不行,随便糊弄更不行,只能搜肠刮肚,以我那点浅薄的风水知识,顾左右而扯其它。这里肯定是他们祖地,要不然也不会带我们过来埋人,反正说好话就对了,希望能糊弄过去。
于是硬着头皮,问明樊老太的生辰八字,死亡日期,对樊卫伟说:“樊哥,寻龙点穴那是风水先生和摸金校尉的拿手好戏。我一个敲小鼓的贩子,虽然懂一些,可要说错了,您可千万别怪我。”
怕他马上换脸,也没等他回话,就故作高深继续道:“行度寻龙图上纹,地理山川辨水痕,缠砂向生勿向死,穴吉福满寿乾坤。
天下龙脉自昆仑起,分属三支,一为北龙,二中龙,三南龙。
吕梁山为北龙探之前爪,峻岭崇山,巍峨万仞。其山粗形恶,风高迅疾,当为太祖山。管涔山为北龙之肘腋,吕梁万脉起势之首,当为少祖山。我观此地,左右山势连绵,两山合抱,应为缠户山,背后更是壁立千仞直插天际,定是管涔山余脉龙脊,当为父母山。
璧上,松柏华华如盖,能遮风挡雨。明堂水波微漾,照亮前程。对面更有顶上平坦的供台山,台上古树竖立,形似香烛,魂归于此自有天地灵气相供。脚下,地黄类金,土松如棉,风也平和,气也平和。当真是好一处不得了的风水俱佳之地。”
随着我这么一说,白忆画和孙福生面露诧异,心里嘀咕,顺子这小子是不是被风水先生夺舍了。令狐秀媛小拳紧握暗自加油,陈教授甚至冲我微笑点头,其余不管是考察队的人和其余山民,还是樊卫伟和众黑衣悍匪听的都呆了。
这一大串说出来,别看我嘴上没瓢了一下,其实我脑子都快想破了。
《行度寻龙图》自然是有,上绘形势宗分析天下龙脉之走向,吉穴宝地千万。由于我不是干一线的摸金校尉,当初在玉渊潭老瘸子家也就是出于好奇看过一眼,并没深入研究过。
可要说演戏编故事,我这两年早就磨练的炉火纯青,语调沉稳波澜不惊,面色如常真情切意,但内容嘛,一分真两分假,剩下九成七,全他娘的是胡诌。
不理会众人惊诧目光,从背包掏出指北针全当罗盘使,嘴里喊着天干地支,子丑寅卯,手里掐算,假装推算着樊老太的生辰八字。低头在这千多平的坟茔间来回走动,思索这穴到底定在哪好?得说出什么话来,樊卫伟才能信了呢?
待转了两圈,发现往崖壁走,地上黄土里都是大石块,挖肯定挖不动。离的稍微远一点,坟茔又太密,凸起来的大丘小丘高低起伏,残碑断石到处都是,过年刚上过坟的香灰纸钱等物也有不少,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虽说华夏大地,哪块地方没死过人啊,但随便选块地方,把樊老太埋别家脑袋上也不是个事。看样子,这里都是一个村的,万一再把他们哪个老祖宗挖出来,那就尴尬了。
于是避过坟茔墓碑站在祖地正中踩出来的小道,往河边走去。往前十多米就到了与水面近乎垂直的古河岸边,古河岸下就是布满碎石细沙的滩涂,再往前就进入汾水湾。
眼看离古河岸断层越来越近,不点穴就真没地方可点了。
正走着思索,脚底一阵软面,使劲踩了踩略有弹性,拨开嫩草往下一看,黄土表面略有龟裂,鼓做一个小包,我还以为是哪家坟头呢,没想到竟然是弹簧土。
弹簧土顾名思义,就是脚踩上去跟个弹簧床似的。本质是土壤含水量高,失水率慢,上面的皮壳干化,水分跑不出去,形成鼓起来的小包。
小时候大家都玩过,一旦下雨放晴,去村头踩实的地面,或许就有这种东西。
当下眼前一亮,喊过樊卫伟,踩了踩脚下说:“人生生为起,死为伏。浮沉百年,当归于葬,浮,又通福。有道是,福地福人得,福生福无量。你看此处,为祖地之南,左阳右阴,凤乃阳,凰乃阴,福地之右当葬女眷。樊哥,不如就把穴定在此处可否?”
樊卫伟笑着鼓掌道:“哈哈,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没想到你一介莘宝斋的徒弟,都能有这番见识,当真不凡。就听你的,在这下葬。”说罢招呼小弟取器挖土。
我心说幸亏你不懂,要不然我都糊弄不过去,当下回到大小美女旁边,站在王鑫鹏前才缓缓松了口气。
孙福生竖着大拇指说:“嘿,牛逼啊顺子,这两年在京城没白混。还开什么麻辣烫,跟我爷爷去大罗宫前支个摊,保证轻松月入过万。”
我说:“道爷,月入过万算个屁,咱们去港岛,那边一个风水师一月能赚好几百万,不信你问鹏哥。”
王鑫鹏面容冷峻,眼神从未离开那些拿枪的黑衣壮汉,点点头说:“你绵山大罗宫小天师的名号已经传出去了,还是跟少阙散人学点东西吧,此番我们要能回去,可不干这种玩命的事儿了,去港岛,倒是个好地方。”
令狐秀媛搂着白忆画的肩膀说:“学长~,你还懂风水,好厉害哦。”说罢还把水杯递给我。
白忆画冲我龇牙咧嘴问:“弈顺之,说,你是不是被什么风水师夺舍了!不管你是谁,赶紧从他身上下来!”
我知道令狐秀媛纯属恭维,汉语言博士不懂《易》我肯定不信,《易》谁也不敢言精通,至少比我了解的要多的多。
但看看人家说的这话,这表情动作,提供多少情绪价值。
再瞧瞧白忆画,唉。
对令狐秀媛报以微笑,手指敲了敲白忆画脑门说:“士别三日还当刮目相待呢。小白同志,烂柿子的无脑文少看,小心脑子坏了。“
互相悄声说话间,数个黑衣壮汉已经把那口薄皮柏木棺材随便放在地上,从硕大的登山背包里掏出工兵铲和洛阳铲,接上探杆往那块弹簧土附近插了下去。
我一皱眉,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不自信揉了揉眼睛。
草?洛阳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