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人情关系在社会占比极为严重。
甚至‘关系’这两个字,对我们本地人来说能渗透到方方面面。就算是去食堂打菜,你跟打菜的阿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邻村人,一说我跟你们村谁谁谁认识,那绝对不会抖勺,还会给你添点菜。
一遇到事,首先是找‘关系’,不管是住院上学,还是买衣服买菜。但凡大事小事,有‘关系’,认识人,那绝对是不一样的效果。
年少的我嗤之以鼻,如今姚江涛与令狐秀媛这句李表哥的‘关系’,算是救了我们几个的命。
此时我们已经关了消防螺栓,双方在一地水渍中站定在二楼大厅内,左右对峙,我们几个手中的刀依然不敢放开。
李表哥过来揉着额头,让我们把刀赶紧放下,问道:“秀媛妹子、姚老弟。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了,不知道这里面有运城李家的份子么!”
令狐秀媛把黑色大氅扔在一边,心疼的捂着我的伤口说:“表哥,我不太清楚。你问问姚哥。”
我拍拍她的小手示意没事。
姚江涛似乎很怵这李表哥,慌乱的把刀扔在一边,支支吾吾的说:“李哥你也从澳洲回来了,我听王师兄说好像把某人的物件弄碎了,他们讹人什么的。”
李表哥嘴角都苦笑出酒窝来,运城李家虽然是有份子在内,可毕竟这床交会不是李家一个人的,如果解释不清,那他这面子在另外两家和三马虎跟前就不太好使了。
“过年嘛,不回来在澳洲吃啥,天天龙虾吃的老子都尿酸高了。讹人?什么意思?”
除了王鑫鹏外,我们几个其实是一脸懵逼,更不知前因后果。
王鑫鹏摸着光头上的血,听到问他原因,怒气中烧,翁呲翁呲咬牙说道:“他妈的,那个卖瓷器的家伙把一个瓷瓶就放在门后面,我一推门就听见瓷瓶碎了。若真是老子弄碎的赔钱我认,可老子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就一个明代民窑破瓷罐子,硬生生吹成元青花,张口就要一百万!还想问我要钱!这他妈谁能知道门后面有东西,不是讹人是什么!”
我想起来了,那间屋子我也进去过,只不过没推门而已。看着他那大体格子,跟门洞都差不多一般宽了,心说这行当的套路真是防不胜防。
三马虎把枪当成拐杖,拄在身前。歪头抬眼看着王鑫鹏问:“哪个房间?”
王鑫鹏顺手一指,又疑惑的看着满地狼藉的楼道内,一排排没有门牌号的相似房间。
“这,怎么都一样啊,咋连门牌号都没有?”
三马虎冷笑一声招呼小弟过来说:“让他们都打开门。老子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场子里闹事。”
随着小弟们敲响,一扇扇门被打开,只有中间的某一间还锁着门。
咣咣咣。
三马虎看还是没人开门,谢顶的脸色看着越发阴沉,眼皮都耷拉下来。
咣咣咣,小弟们见老大的脸色不对,拍门声越来越急。
“里面的人赶紧开门,别他娘的让三哥等。特么的快点!”
三马虎拄着猎枪走到门前,冲旁边拿枪的壮汉歪了歪头。
就见这壮汉举起手中短管五连发,对着门锁就是砰砰两枪。
门锁和木质的房门瞬间被打的稀碎,那壮汉抬起一脚就将门框整个踹倒在房内。
这时就发现里面两个人已经把锁死的窗户玻璃砸碎,站在窗户外的钢筋护栏上,面色慌张的拿湿毛巾别着不知道从哪拆的木棍扭转着钢筋护栏。此时看一众黑衣壮汉带着三马虎进门,额头上惊的全是汗。
不待三马虎吩咐,这些黑衣壮汉把这二人像提小鸡崽子一样从窗户上揪了下来。
就看那三人跪在地上哆嗦着哐哐的对三马虎猛磕头。
“三爷,三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我们吧。我们赔钱!”
三马虎进门后,自有小弟将靠背椅子挪了过来,待他坐下把枪靠在桌子上。面露微笑对这三个人说:“唉,别磕别磕。三爷我还没死呢。你们行此大礼,是想把三爷送走?嗯?”
二人抖若筛糠,听了这话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呆滞的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都打哪来的,报个名号吧。”
“我,我。临汾的。三爷,我是杨永龙。”
“梁蛟龙。”
三马虎皱眉问:“程志军的人?”
二人连忙点头。
我听他们说是临汾的,再一听后面这俩人名字,艹,刚才进门都没认出来,原来是广胜寺双龙啊。怪不得要坑王鑫鹏,还记着被他扔下霍泉呢。
白忆画也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山焦双龙?原来是你们两个!”
那两人抬头一看,当初扔他们下水的我们几个全都在,尴尬的苦笑着没敢说话。
于是我将广胜寺遇到这二人拦车讹人的事跟大伙一说。
三马虎听了笑的更开心了。
“双龙是吧,啧,这名号比我这马虎牛逼多了。来,你们几个说说今天是啥意思?”
那梁蛟龙陪着笑说:“三爷,我们跟他有仇,就想借着您的场子报复报复。也没想要一百万,让他出个几万就算了。可他根本不管您的面子,动手就打人。您看看我胸口这脚印,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三马虎一听,嘴角都压不住了,手摩挲着枪口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呢,你怎么想的?”
杨永龙动都不敢动,赔笑道:“三爷,都是道上混的,能不能给程哥点面子,把我们俩当个屁给放了?”
我看这二人也就是一般镇上的小混混,要不然上次把他们俩扔水里,早就报复回来了,估计跟程志军还差好几个等级呢。
梁蛟龙看三马虎笑的开心,心中也不由放松起来,继续说道:“三爷,他们不但打我,还打了您的人。这···”
李表哥这下有了由头,打断梁蛟龙的话跟三马虎说:“三哥,场子是你看的。现在出了事,明显不是我同学保镖的错。有这种讹人的事,按规矩该怎么办?”
三马虎没理会李表哥,就当我们看着形势反转一阵紧张时。三马虎拄着枪凑近问梁蛟龙:“那瓶子是怎么碎的?”
梁蛟龙看着笑容满面的三马虎,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恐惧,还是打着哆嗦指着王鑫鹏狡辩说:“是,是,是那个大个子踢碎的。”
“踢碎的?确定?哪只脚踢的?”
他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牙齿都发颤,沉默片刻才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右,右脚。”
三马虎冲小弟使了一个眼色,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