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税今年免了,地税改收二成了,新开垦之荒地更享三年免税之福,朝廷大力倡导开荒垦田矣……”伴随着铜锣的响亮敲击,这振奋人心的喊话声骤然响起,瞬间令村人们惊愕不已,有人更是丢下手里的农具,疾步奔向新选的赵村长,“老天爷开眼了,灶王爷爷给我们美言了!”
对的,开春后姜村长卸职了,赵族长的大儿子成了新村长。
“哈哈哈……啊……”
“天爷呀……”
“开眼了呀!”
每日麻木劳作于田间地头的村民们,此刻犹如范进中举般,喜极而泣,又笑又叫,又蹦又跳。
赵村长身形瘦削,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发亮,脸庞上雕刻着岁月的深深痕迹。尽管棉衣上打着一个个补丁,却丝毫未减他满面红光的神采,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铜锣,再次重重敲响,那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喜悦与希望,穿透了每一个村人的心田。“乡亲们,这是朝廷体恤民情,为咱们百姓谋福祉的大好事!咱们要响应号召,齐心协力,把荒废的土地都开垦出来,种上粮食,让咱村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村人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是啊,村长说得对,咱们得赶紧行动起来!”
“这三年免税,可是个大大的甜头,可不能错过了!”
“对对对!!!”
“村长叔,朝廷会不会等我们种出粮食后又反悔呀?”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带着几分担忧。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少村民的脸上也露出了同样的顾虑。
赵村长笑容骤然收敛,迟疑道:“不会吧,这次好像不一样,县令已经不是原来的崔县令了,新任张县令很年轻但是说话让人信服,他让大家放心,此次减税免税是新政……”
张大爷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沉吟后迟疑道:“问问玉扇先生?老先生是有见识的,一定明白怎么做!”
赵村长听后,眉头紧锁,目光中透露出一丝不安:“玉扇先生?后府新来的那位老先生,我不认识老先生,您认识吗?我们去合适吗?”
张大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敬仰:“那老先生学问大,有幸和老先生聊过几句。”说着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仰头看天,好像和老先生聊天是多光荣的事。
赵村长闻言,神色稍缓,但仍有些犹豫:“既如此,那咱们前去拜访,会不会唐突了老先生?毕竟咱们对老先生一无所知,贸然前去,恐有不妥。”
张大爷摆了摆手,笑道:“大侄子多虑了。老先生性情温和,待人宽厚,绝不会因咱们前去拜访而心生不悦。再者说,咱们也是为了村里的大事,老先生定会理解。”
说着,张大爷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衣裳,好像抖抖就能把身上的补丁抖没了一般,轻哼一声,缓缓而行。赵村长见状,知道这老头又老毛病犯了,只能跟在身后一同前往后府,无视张大爷后背上那大大的补丁。
一路上,张大爷不停地给赵村长翻来覆去讲述着与老先生聊的那几句话,言语间充满了敬仰之情。
赵村长听第一次时还是很有兴趣,听到第三次的时候就有些哭笑不得了,但是心中对这位未曾谋面的老先生充满了好奇与期待。这后家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当年后家人……
可惜了。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后府门前。张大爷上前对站在门前的壮实年轻守门人道:“小哥,老头想见见您家老先生,老先生可方便?”
守门人看看老头,他认识,张老头,“张老爷子,您等下。”说着对面的另外一个守门人点点头往下院的书房去,玉扇先生正在和李少将军在下棋。
没等一会儿,村长和张老头被让进书房。见二人前来,老先生缓缓放下手里的棋子,微笑着站起身来迎接。
赵村长与张大爷连忙行礼问好,老先生也客气地回礼。一番寒暄之后,赵村长便将村中的疑虑以及张县令的新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先生。
老先生听完,嘴角泛起一抹和煦的微笑,那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给人以安心的力量。他的眼中闪烁着深邃而睿智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他轻轻抚了抚下颌的长髯,沉吟片刻,似乎在心中细细权衡着利弊。随后,他缓缓言道,声音沉稳而坚定:“不妨一试,张县令此人,虽初来乍到,但行事果断,心怀百姓,倒是颇为可信。”
赵村长与张大爷闻言,心中的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他们连连点头,对老先生的见解表示赞同。一番交谈之后,二人便告辞离去。
二人等离开后府守门人的视线,端着步伐也随之变得欢快起来。老话常说跟着聪明人走不会吃亏。
突然间,村里的乡亲们话匣子像是被猛然间打开了,以往相遇时只是简单地点头致意或是问一句“吃了吗”,而今却仿佛突然间意识到嘴的另外一个功能。
“我看村东头那块地就不错,土质松软,水源也近。”
“不行不行,那块地风大,容易吹倒庄稼。我看还是村西头的那片荒地好,虽然远了点,但地势平坦,土壤肥沃。”
“对对对,村西头的好!咱们还可以几家合伙,一起开垦,这样既能节省力气,又能互相照应。”
“可是雨水大了那块地容易被冲。”
“听说赵发家老大那三亩山地都种了一种新作物,叫红什么的,说是产量高,如果要确实,我家东沟上面那地也不错,差不多有五六亩。”
“年轻人不踏实,一亩好地种的也是新作物,赵发也不管管,种成了还好,种不成,一家四口吃什么……”
“那小子精着呢,不会吃亏,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跟着少种点试试……”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也不怕粮食打水漂了,家里那几张嘴还等着吃饭呢。”
红薯和玉米这两种作物在大楚的土地上悄然生根,就和任何新生事物一样,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一种是村民们世代耕耘的传统作物,承载着深厚的记忆与丰富的经验;而另一种新作物——红薯与玉米的引入,则像一股清新的风,吹进了这片古老的土地,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响,同时也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河,谁也无法阻挡其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