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秋天过去了,冬天再次来临。
与去年冬天在英国的桑德灵厄姆庄园度过的日子不同,汉斯打算像前年一样,在波茨坦度过这个冬天。
然而,玛格丽特公主说:“既然那是你的宅邸,再怎么说一年也得去一次吧。”于是,今年冬天汉斯选择在腓特烈霍夫堡度过。
“特斯拉先生,收音机的研究进展顺利吗?”
“嗯,与那个叫德富雷斯特的朋友合作,帮助很大。男爵阁下是从哪里认识那样的人物?”
“哈哈,是我去美国时结识的。”
在喝咖啡聊得正欢时,特斯拉这样询问。汉斯尴尬地笑着如此回答。
毕竟,总不能说是在未来认识的吧。
“话说回来,这次又与摩根勾连在一起,特斯拉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那家伙不像以前那样对我的研究指手画脚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特斯拉随意地回答道,似乎真的毫不在意,还抿了一口咖啡。
确实,如果与研究无关,就算是美国总统来了,特斯拉也不会表现出丝毫兴趣。
“听说您这次投资了造飞机的年轻人?”
汉斯点了点头。
莱特兄弟在信中对汉斯的信任表示非常感谢,并接受了他的提议。
他们还提到,得益于汉斯的资助,他们改进了“飞行者1号”。
一般人拿到这么一大笔钱,恐怕早就起了别的心思,但莱特兄弟并非如此。
他们对飞行的执着让人深有感触。
“信中提到,他们计划在12月于北卡罗来纳州的基蒂霍克海岸进行飞行试验。”
“飞上天空的交通工具啊......真令人兴奋。虽然没有电气工程那么吸引人。”
特斯拉果然不愧是一辈子钻研电力的人,满怀自豪地说道。
“男爵阁下不打算去看看那次飞行试验吗?”
“虽然莱特兄弟邀请我去观摩,但遗憾的是我太忙了。”
说实话,汉斯再也不想进行乘船跨越大西洋那种漫长的航程了,更重要的是,日俄战争即将爆发。
据传,日本向俄罗斯帝国提出了最后的建议:只要让出朝鲜半岛,他们就不会再找俄罗斯麻烦。然而,俄罗斯拒绝了这个提议。
相反,俄罗斯还曾提议将朝鲜半岛38度以北的区域划为中立区,而将以南部分交给日本共享朝鲜。对此,日本也果断拒绝,因为他们不愿将朝鲜的任何部分让给他人。
现在剩下的,只有战争了。
“维特终于意识到已经无路可退,还特意传话给我,要我务必兑现承诺。”
英国的情况也一样。
他们能知道我对双方提出了几乎相同的建议,只是稍微换了种说法吗?
想到这里,汉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老祖宗的智慧还是挺有用的!
......
自那之后,时间悄然流逝,来到了1903年12月14日。
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基蒂霍克的海滩上,莱特兄弟正在对“飞行者1号”进行最后的检查,为飞行做好准备。
“威尔伯,怎么样?这次能飞起来吗?”
“风正好合适。”
面对莱特兄弟的朋友、法国飞行器研究者奥克塔夫·沙努特的询问,威尔伯·莱特自信地回答道。他们还雇佣了四名安保人员,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这些人也在场观摩试验。
就像奥托·李林塔尔那样,一旦失败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威尔伯并不害怕。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飞上天空。
“必须成功。”
“没错,你们一定能飞上天空。”
莱特兄弟点头回应沙努特的鼓励。尽管后来兄弟俩因沙努特的背叛而愤怒,甚至没有出席他的葬礼,但此刻的沙努特却是他们的坚定伙伴和支持者。
“要是那位男爵也能来观摩这次试验就好了。”
“奥维尔,德国离这儿太远了,也没办法。”
虽然因为距离问题只能通过信件交流,尚未谋面,但威尔伯和奥维尔·莱特都对汉斯表示了由衷的感谢。正是由于他的支持,莱特兄弟得以用更优质的零件改进他们的飞行器。而相比竞争对手兰利耗资5万美元打造飞行器,莱特兄弟最初仅用了不到1000美元制作“飞行者1号”。
“必须回报大家的信任。”
无论是为了汉斯·冯·乔男爵,还是为了沙努特,亦或是为了始终支持他们梦想的家人,威尔伯·莱特在心中发誓,今天一定要飞上天空。
“加油,威尔伯哥哥。”
“嗯,我们都在这荒郊野外辛苦了三年,当然要成功。”
风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吹拂着。当然,这是他们经过无数次调查后选择在基蒂霍克扎营的原因。
“好了,开始吧。”
威尔伯·莱特对担忧地望着他的弟弟奥维尔竖起了大拇指,做好决心后登上了“飞行者1号”。
“轰隆——”
随着引擎启动,“飞行者1号”缓缓前行。速度逐渐加快,威尔伯迎着迎面而来的风,慢慢拉动操纵杆。
“嗡——”
就在那一刻,“飞行者1号”的轮子离开了地面。
威尔伯感觉到,这是飞起来了。
“哇——!”
“成功了,威尔伯哥!成功了!”
24秒。尽管只是瞬间,但受汉斯资助改良的动力引擎,让“飞行者1号”飞行了整整24秒,比原本历史上的12秒整整多了一倍。
成功着陆后,威尔伯立即从“飞行者1号”上下来,奔向奥维尔。两兄弟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1903年12月14日,莱特兄弟飞上了天空。
......
“咳!咳咳咳!”
与此同时,当飞行者1号成功试飞时,由于年老体衰和怒火攻心而从三军总监的位置退下、如今在汉诺威担任监察官的瓦德西正躺在别墅的床上,断断续续地咳嗽着。
“咳!该死,这副破身体!”
瓦德西恨恨地咒骂着不听使唤的身体。
但他也明白,
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
即使竭力支撑,也很难再熬过一年。
“不行,我还不能就这样走!”
汉斯·冯·乔。
那个曾给他带来无尽耻辱和羞辱的混账小崽子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前不久,他还洋洋得意地周游世界。
而他呢?每每想到那个家伙,就怒火中烧,几乎要发作不止。
自己这么早就病入膏肓,分明是因为那个混账害得他怒火攻心!
“呃啊啊啊......”
瓦德西感受到对汉斯的怨恨愈发强烈,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不能死。
在拔掉汉斯·冯·乔这颗植入德意志帝国的毒瘤,并亲手将其踩在脚下之前,他绝不能死。
不,哪怕最终不得不死,也一定要拉着那个家伙一起共赴黄泉。
否则,他死不瞑目。
即便被上帝庇佑下葬,他的灵魂也无法安息。
这一切,都是因为汉斯·冯·乔!
“咳!咳咳咳!必须杀了他,不管怎样,一定要杀了他!”
瓦德西因愤怒和衰老而失去理智,如疯狗般喃喃自语。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掉汉斯。
“可是,该怎么杀了他呢?”
瓦德西自问。
究竟要如何才能杀掉那个家伙?
“至少不能在皇宫内动手。”
对瓦德西来说,最不幸的是,汉斯像寄生虫一样紧紧依附在皇宫里生活。
即便偶尔外出,也总有类似普鲁士秘密警察的保镖随行。
在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是不可能的。
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万一侥幸成功,也有极大的暴露风险。
瓦德西虽想杀汉斯,却不愿因此失去他迄今为止积累的所有功绩与荣誉。
杀汉斯的计划必须极其隐秘。
“在德国境内杀掉那家伙几乎是不可能的。”
瓦德西残存的一丝理智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他并未放弃。
一定有办法,一定能找到杀掉那家伙的方法。
就在这时,瓦德西的目光落在了某物上。
是早晨仆人送来的晨报。
他还没来得及看。
“咳......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瓦德西不知为何心生这样的念头,便用枯瘦而满是皱纹的手指慢慢拿起了报纸。
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久之后,
翻看报纸的瓦德西元帅在一篇有趣的报道中发现了什么,随即像某些三流反派一样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这样的话,就有可能了。”
只要好好利用这一点,就能杀掉汉斯·冯·乔。
但单凭瓦德西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做到的。
要用这个来杀掉汉斯,就需要共谋者。
瓦德西最初想到了施里芬,但很快摇了摇头。
施里芬,那叛徒早就被汉斯那个家伙迷住了。
从自己从清国回到德国开始,施里芬就莫名其妙地袒护那家伙,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如果自己想杀汉斯,施里芬肯定会阻止,并保护那家伙。
那么,利用容克贵族们吗?
不,那些蠢货也不能信任。
自从演示会上自己被羞辱之后,那群胆小鬼害怕那小子到现在都不敢出声。
把事情交给他们,不仅不会成功,反而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直接雇佣一个刺客?”
但使用外部人员太危险了。
而且按照自己设想的计划,想要杀掉汉斯,必须得依靠军队内部的人物。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脸从瓦德西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对了,鲁登道夫。埃里希·鲁登道夫。那个该死的家伙。”
那个在冲锋枪的事情上让自己丢尽脸面的混账。
如果不是施里芬阻止,瓦德西早就杀了鲁登道夫,或者让他永远无法再踏入军队。
但在施里芬的劝说下,认为不能因为这样的理由丢弃一位有能力的参谋,瓦德西才饶了埃里希·鲁登道夫一命。
这也就意味着鲁登道夫欠了自己一条命。
当然,经历过和瓦德西的纠葛、吃尽苦头的鲁登道夫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但瓦德西根本不在乎。
不管鲁登道夫怎么想,瓦德西决定利用他来杀掉汉斯。
必要的话,就算是用威胁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这,是生命的火焰即将熄灭的他杀掉汉斯的唯一机会。
“如果在德国杀不了,那就在德国之外杀掉他......”
而且是在他最可能倒霉丧命的战场上。
可以伪装成敌人的子弹从背后射杀他,或者干脆假装失踪,处理成下落不明。
战场这种地方,充满了这样无意义的死亡,瓦德西对此再清楚不过。
在那里,就算汉斯死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而且没有人会知道,瓦德西是幕后黑手。
“汉斯,汉斯·冯·乔。我会为你亲手准备一个盛大的舞台。”
瓦德西像个疯子一样桀桀桀地笑着,放下手中的报纸。
折叠的报纸上,标题赫然写着:
“赫雷罗人的骚乱持续不止,德属西南非洲殖民地面临非洲土着的反叛!”
赫雷罗战争。
后来以“赫雷罗人和纳马人大屠杀”之名的20世纪第一次种族屠杀。
瓦德西的反击,开始了。